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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好了!”定惠头也不抬的埋头记录,一旁的伊吉连博德好奇的看了看,却发现好友纸上记录的却是曲谱,这才明白过来:“你该不会是要把刚才的曲谱记录下来吧?”
“当然,不然还是什么!”定惠又写了两行,埋怨道:“都怪你,我本来都已经记住了,被你一打扰,结果后面两段又都忘记了!”
“这你也能怪我,就算没有我,你也记不住那么多!”伊吉连博德笑道:“算了,我看方才那么多人齐声唱和,这曲子应该很多人都知道,今晚休息时你再想办法找个懂乐谱的重新抄录一遍就是了!”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定惠叹了口气:“我在长安呆了这么久,也潜心学习了不少,为何竟然错过了这等慷慨激昂的乐曲,若是能带回国中,传授给后人那该多好呀!”
“这倒是,若能留下来,那可是你们中臣家的家学,子孙世世代代都可受益!”
“不错!”定惠点了点头,其实在当时学问为世家垄断才是正常现象,比如汝南袁氏便精通孟氏《易经》这一学问,而弘农杨氏则掌握了《欧阳尚书》,两家都凭此飞黄腾达,绵延数百年。后世日本也是如此,比如定惠所在的中臣氏后分出的藤原家,就素来以掌握学问而着称,后世的公卿家也一般都有各自的家学。比如战国时的大名细川藤孝在关原之战时被西军包围在城中,但细川藤孝是当时日本着名学问家,掌握着《古今和歌集》的秘传,由于这学问乃是师徒口口相传,若是细川藤孝死于城中,这门学问便会失传。于是当时的天皇便下旨保护了细川藤孝,从而保住了性命。定惠和伊吉连博德来大唐,除去外交人员之外还有学者的另外一重身份,他们从唐国学来的学问不但对自己有好处,还能让子子孙孙受用无穷。
定惠将抄录了一半的曲谱收好,放入马鞍旁的行囊中,与好友一同上马,紧随王文佐,向东而去,他们的军队已经先出发了,所以他们须得加快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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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贝州漳南。
“前面就是夏王庙了!”黑齿常之低声道:“要不要让大家再走一段时间,过了这里再歇息?”
王文佐没有说话,他策马登上路旁的高丘,向远处望去,只见远处的湖面上芦苇荡漾,依然已经可以看到刚刚伸出新叶的浅绿色,真是高鸡泊。他不由得想起了几个月前经过此地的经历,湖泊和庙宇尤在,但会面之人已经是一捧枯骨,心中滋味分外不同。
“罢了,夏王和刘黑闼也是一世英雄,既然路过了,还是去上一柱香吧!”王文佐叹道。
“遵命!”黑齿常之道。
约莫过了片刻功夫,王文佐便看到了夏王庙,他下令让士兵们在道路两旁的空地歇息,自己带了数十名随从便朝夏王庙而去。可能是正在春日的缘故,庙前没有什么人,敲了好一会儿们才出来一个老儿开门,王文佐认出正是当初那个麻衣老汉,笑道:“老丈,你还记得我吗?”
那老汉看到王文佐身上的官袍,赶忙下拜,笑道:“恕老儿眼拙,着实想不起贵人的来历,敢问贵人是几时来的?”
“大概几个月前吧!”王文佐笑道:“今日又路过此地,想要给夏王和刘将军上一柱香,祈求保佑出征顺遂,凯旋而归!不知方便不?”
那老汉已经看到了王文佐身后那些提刀弄杖的卫士,心知来历不凡,赶忙让开路,笑道:“夏王和刘将军是英雄,看贵人打扮也是英雄,英雄惜英雄,定然会保佑贵人您的!”
“好,好!”王文佐听那老汉会说话,笑了起来:“若能如老汉您所言,回师后在下还会来一次这夏王庙,替夏王和刘将军重塑金身!”
王文佐在神像前敛衽下拜,借过老汉送过来的香,默默祝祷,然后起身将香火插入炉中,然后他身后几名部将随员也都叩拜上香。待上过香后,王文佐让亲兵取了一锭金子给那老汉,作为香火钱。老汉大喜,赶忙请王文佐到偏殿歇息,送上茶水和干果,自己站在一旁打横作陪。
王文佐随手从碟子里跳出两粒枣子,放入口中咀嚼了两下,笑道:“这枣子倒是挺甜的!”
“回禀贵人,这枣子就是庙里自产的,就在庙后!贵人若是喜欢,不如拿一袋走?”那老汉赶忙逢迎道。
“不必了!这玩意就是吃个巧劲,若是天天吃也就厌了!”王文佐拍了拍手:“老丈,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打听一个人?”
“对,他名叫刘七,相州口音,我上次路过这夏王庙,恰好与他相遇,两人谈的颇为投契,这次又路过此地,便想打听一下他的来历,将来有机会也好拜访一番!”
“刘七?”麻衣老汉脸色微变,他重新上下打量了下王文佐,显然眼前这个男人是朝廷的官吏,这样的人打听刘七又是为何呢?
王文佐看老汉脸色,心知对方多半是知道刘七的来历的,又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子放在桌面上,笑道:“老丈,我找刘七只是探访故友,并无恶意。你若是不知道便说不知道,我绝不会怪罪你的!”
那老丈看了看桌面上的金子,又看了看站在王文佐身后的曹文宗和黑齿常之,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小人只是听说过这个人,并不知道是不是贵人说的那个人,也和他没有什么来往!”
“无妨,你只管说你的,只要不用谎话骗我就行!”
“那怎么敢,那怎么敢!”老汉脸色大变,膝盖一软险些跪了下来,他思忖了片刻才小心说道。原来这刘七本是相州人氏,祖上本是个殷实人家,但到了他父亲那一辈,因为性情懒散,不喜整治家业,到了刘七这一辈就已经败落下来了,待到刘七之父去世时,只剩下六七十亩薄田和几间草房,却有三个兄弟,分下来每家都成穷人了。
刘七在三兄弟中年级最小,先父去世时才十六七岁,他却说自己不要房子田产,只要家中那匹老牛。两个兄长见状大喜,便把那老牛给了他,两人去瓜分田产房屋不提。却不想半月之后,那刘七又回村中,骑得不是那头老牛,而是一匹上等骏马,身上更是服锦缎,挎横刀,身后更是跟着五六个伴当,一副富贵人家打扮,在村头置办酒席,宴请乡邻父老。
“老丈且慢!”王文佐打断了老人的讲述:“你说他骑着一头老牛出村,半个月后就骑着骏马,穿着锦衣,带着五六个伴当回来?还有钱财举办酒宴请别人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