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面有难色,瞧了眼一旁站得笔挺的海嬷嬷。
海嬷嬷朝她微微摇头,额上的皱纹海水般愈加深刻了,随后她过去罗汉塌旁,呵着腰道:“小姐,这册封典礼就在眼前了,您收拾东西做什么呢?”
“嬷嬷,我辜负皇后娘娘的栽培,这公主只怕是封不成了。”
海嬷嬷一怔,正待再问,忽而一个小黄门疾步进殿,打千儿禀报道:“小姐,乐陵公主在殿外求见。”
“乐陵公主?”若弗不由纳罕,忖了一忖才理衣起身相迎……
她将人迎入右梢间,请乐陵入座,又唤玉珠添茶。
乐陵端起定窑蝉翼纹小圆杯,掩袖浅抿一口,咂摸片刻,不由颔首赞道:“贡品普洱中香高味醇至此的,至多一成,我们的份例里可没有如此好茶,可见母后有多看重妹妹了。”
若弗微微一笑,问:“姐姐莫非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过来的?”
乐陵自始自终笑意温婉,她温声道:“哪怕母后不遣我过来,我也想来瞧瞧你,”说罢望了眼若弗身后忙着收拾东西的彩月,“妹妹这是要收拾东西去哪儿么?”
“都退下罢,”若弗一抬手,宫婢们齐齐敛目应是,告退下去了。
“姐姐有话不妨直说,”若弗定定看着她。
乐陵将圆杯搁下,面上笑意淡了些,“你我虽是堂姊妹,然端王爷远在潭州,极少回京,你我也是初次相见,我本不该插手你的事,可我实在不愿看你做傻事。”
“傻事?我做了什么傻事?”
乐陵轻轻摇头,这便将忤逆皇命,端王爷会被夺爵,而她的姐妹兄弟则前途尽毁等等利害干系都同若弗详细说了。
若弗自始至终低头听着,见手上捧着的还是乐陵的紫铜手炉,原本想驳她的,想想还是待她说完了才道:“多谢姐姐同我说明白此事,不过你不必担忧,没有我,我父王还会再送一个姐妹过来。”
这话无异于告诉乐陵:我不是没考虑过后果,可我不怕,况且没有好下场的也只有我一人,不会殃及端王府。
乐陵先是一怔,随即干笑两声,尴尬地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
“可是妹妹,你何必为了赌气母后为敌?如此是害了你自己!凤漓是嫡公主,在这宫里无人不让着她的……你一来便穿了她最爱的红,后又得了母后的红珊瑚手串,最后连叶家公子也向着你,她是心里憋闷才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妹妹便体谅她是一时激愤才如此,可好?”乐陵伸手去拉住若弗的左手,亲切又和蔼。
“乐陵姐姐,”若弗却是抽出手,将那紫铜手炉搁在雕花小几上,推还给乐陵,“一回两回或许是激愤,可三回四回谁知她是不是故意为难我?”
乐陵的手尴尬悬在半空,只能收回手尴尬地拢了拢耳侧掉下来的几缕青丝,然而此刻她却在心里对若弗添了一分好感。
“乐陵姐姐,”若弗起身,在大殿中踱起了步,“你说是我穿红惹着了她,可凭何她爱穿红衣我便不能穿?凭何她喜欢皇后娘娘的珊瑚手串便不许送给我,凭何她看上的,无论是人是物,我都不能碰一下呢?若是如此,那这远赴滇国和亲的重任便该由她肩负,如此才公平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