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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心独胆闯桂平,
遇奸受陷进牢笼。
秀全若无凌云志,
焉能义结仨英雄!
李开芳与萧朝贵商讨如何营救洪秀全的时候,窗外有人偷听。谁呀?正是李开芳的续妻王氏。
这个王氏,本来就不安分,过得门来,不是要吃要喝,就是要穿要戴,轻浮得很。尽管李开芳样样满足于她,王氏仍不满意。尤其,李开芳是重事业而轻女色的人,又经常出门在外,王氏就借此埋怨开芳不懂人情,是个痴呆蠢货,对开芳更加不满。
周举人和李开芳同住一条胡同,他的狗子周三儿又好寻花问柳。有时王氏站在门前卖俏,周三儿就凑到跟前调情。一来二去,两个人便勾搭到一起了。王氏既然有了外心,更不想和李开芳过下去了。无奈,却找不出和开芳脱离夫妻关系的借口。为此日思夜想,十分苦恼。
李开芳今日出外,刚刚离家,王氏便打发丫环秋兰把周三儿找来,两个人在一起鬼混了一天。王氏没想到开芳这么快就回来,开芳一叫门,王氏吃了一惊。秋兰开门时,周三儿假称借东西,溜之大吉。丫环秋兰告诉她,开芳还领回一个人来,王氏心里有鬼,想偷着听听李开芳说些什么,顺便看看来的是什么人。可巧,把他们的机密都听了去。
书接前文。王氏听罢,惊呆了半晌。她虽然弄不清什么是拜上帝会,也不知道洪秀全是什么人,但却懂得劫牢反狱是犯法的。王氏暗喜道:真是苍天有眼,活该李开芳犯在我的手里。有了这种把柄,何愁姓李的不从?
王氏想罢,回到自己屋里,坐在床上筹划如何要挟李开芳和自己脱离关系,突然,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王氏抬头一看,原来是李开芳。
李开芳回手把门掩上,边脱衣服,边问王氏:“你怎么还没休息?”王氏冷笑一声:“我心里有事,睡不着!”开芳听了,也未在意,伸了伸懒腰,来到床前,想要上床就寝。王氏一看,火儿就上来了,使劲儿把李开芳一推,冷冰冰地说道:“姓李的,你先别睡,奶奶我有话要对你说!”李开芳还以为老婆和自己撒娇呢,满脸赔笑地说:“我知道你又生我的气了。你不要以为我忍心撇下你一个人在家,整天价在外边东奔西走的。你别忘了,我是官身不得自由啊!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再忍耐几年就好了,等我辞官隐退以后,就天天在家陪伴你了。”王氏的脸色冷若冰霜,逼近一步说道:“谢谢你的好心,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要你写一封休书!”开芳听了,不以为然地笑道:“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来来来,快陪我休息吧!”开芳说着,走到王氏跟前,伸手就去拉她。王氏把袖子一甩,厉声说道:“我说的不是笑话!我想了几个月了,你今儿个晚上非把休书给我不可!”李开芳一怔,马上收敛了笑容,问道:“为什么?”“因为奶奶我不愿意跟你过了!”没等开芳言语,王氏又紧跟上一句:“压根儿我就不愿意嫁给你!”
李开芳见王氏神色反常,而且说得冷酷无情,心中十分不高兴,他沉着脸对王氏说:“过几天再说吧,我现在没心谈这件事!”“哈哈!”王氏冷笑一声:“你等得起,我可等不起!难道你叫奶奶跟你一块儿掉脑袋吗?”李开芳听了,深感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氏跳到地中央,用手指着开芳的鼻子问道:“姓李的,你做的好事!我问你,你领来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你们都商量些什么,难道你还瞒得了我吗?”
李开芳听了这话,额角上出了冷汗。后悔自己太马虎,竟叫王氏抓住了把柄。他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王氏一看说中了要害,她那张嘴就像连珠炮似地放开了:“你当我不知道呢?你背着我,私自与歹匪勾结,打算劫牢反狱,救那个洋教主洪秀全。这要被官府查知,还能留你的脑袋吗?你死不死倒是小事儿,害得奶奶也跟着你倒霉!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岂能跟你这种谋反作乱的人在一起过!你今天非给我休书不可!要不,我到衙门告你去!”
这时,李开芳已经冷静下来。他怕发起火来,把事情闹大,就对王氏拱手赔礼说:“贤妻呀,千万别说这种绝情无义的话!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想瞒着你。方才和那位朋友说的那些话,要想瞒着你,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听到。不过,你要放心,我结交的那些人,决不是什么匪类,都是好人!”“我不听,我不听!”王氏双手捂着耳朵,脸红脖子粗地喊道:“今儿个晚上你要是答应了我,咱就一笔勾销,没有话说;若是不答应,我非告你不可!”
此刻,李开芳恨透了王氏,心想:再跟这种女人过下去,自己的事情非坏在她的身上不可!想到这里,强压怒火,说道:“好,我答应了。”王氏听了,立刻眉开眼笑,命令开芳:“你现在就给我写!”
李开芳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取出纸笔,坐在椅上,刚刚写了几个字,就听王氏在身后说:“还有件事,你要写明白,允许我和周三儿成亲!”
王氏一提周三儿,把李开芳气得咬牙切齿。李开芳在进院时,见周三儿从自己家里出去,心里就有些想法。经王氏这么一说,他恍然大悟,知道王氏与周三儿做下了苟且之事。李开芳平日就恨周家父子,没想到今天竟欺侮到自己头上来了!他不由得怒气从心里升到头顶,握笔的手都有些哆嗦了。
王氏不识眼色,站在一旁娇声娇气地说:“我和周三儿是老交情了,他看上了我,我也看上了他。我两个早就起誓发愿,要比翼双飞,白头偕老。我嫁给周三儿这条,你一定要给写上!”“住口!”李开芳忍无可忍,把笔摔在地上,站起身来,一把抓住王氏的前襟:“你不要欺人太甚!”王氏毫不退让:“姓李的,你要干什么,难道奶奶怕你不成?走,到官府辩理去!”她双手抓住开芳的胳膊,又拽又喊。
李开芳热血沸腾,气攻两肋,伸手从床下抽出一把钢刀,冲着王氏怒喝道:“你再要耍蛮,我可就不客气了!”王氏更不示弱,跳着脚大骂:“土匪,反叛,我告你去!”她一边喊叫,一边趿拉着鞋往外就跑。李开芳纵身上前,一把揪住王氏的头发,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怪不得都说,最狠狠不过淫妇的心呢,李某今天算领教了!”说罢,手起刀落,便把王氏的人头砍下。
就在这个时候,“嘎吱!”屋门一响,丫环秋兰走了进来。她手中托了一只方盘,盘子上放着一把酒壶,两个酒盅,还有两碟酒菜。她见女主人躺在地上,尸首两分,男主人手提钢刀,满身是血,吓得她“当啷!”杯盘落地,转身就往外跑。李开芳血贯瞳仁,一步蹿到秋兰身后,伸手把她揪住,右手一挥,也结果了她的性命。
其实,这个秋兰也不是个好东西。王氏与周三儿勾搭成奸,全靠她从中穿针引线。她还受了周三儿不少银子和首饰。再说,她和周三儿也不清楚。李开芳杀了她,也是她罪有应得。
李开芳连杀两条人命,火气一消,后怕起来了,急转身来到前厅找萧朝贵。朝贵刚刚躺下,正在考虑搭救洪秀全的事情,一看李开芳满身是血,吓了一大跳。李开芳把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萧朝贵叹了口气,说道:“王氏做事虽然可恨,可你做得也未免太过分了!”李开芳说:“事己至此,悔也无益。反正我也不想在桂平当差了,还是救洪大哥要紧。”两个人又进一步商量了搭救洪秀全的办法,决定明天一早,李开芳照旧去牢狱上班,暗中告诉洪秀全和胡以晃,明晚劫狱逃走。萧朝贵在开芳家里听信儿,以防意外。如无其他变化,就照这个计划行事。商量完毕,二人来到内宅,把两具尸体抬到院中掩埋,又把血迹洗净。看看无有破绽,这才回到前厅,上床休息。
李开芳和萧朝贵,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不觉天已破晓。二人同时起床,梳洗完毕,胡乱吃些早饭,按原计划,朝贵在家听消息,李开芳奔大狱走去。他先到班房画了卯,处理了几份简单的公事,便以查狱为名,走进大牢,来到洪秀全和胡以晃的牢房跟前,看看四处无人,这才告诉秀全和以晃,做好准备,今晚越狱。洪秀全和胡以晃听了,又惊又喜,不知是否能够如愿,他俩心潮起伏,坐卧不宁。
这天,李开芳的心情更为沉重。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才离开大狱回家,见了朝贵张口就问:“家中可有人来?”萧朝贵摆摆手说:“一切平安。”李开芳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朝贵又问了衙门的情况,李开芳说:“我与洪大哥打过招呼了,今晚动手。”李开芳说完,从木箱里取出几两银子,到街上买了两份饭菜和几瓶好酒,拿回家来,把门关好,和萧朝贵饱餐了一份,另一份准备拿到牢中使用。饭后,两个人又休息了一阵儿,约摸定更了,两个人急忙起身准备。都是短衣襟,小打扮,干净利落;都带上应手的短刃,外面罩上长衣。开芳提酒,朝贵拎菜,来到门外。李开芳回身把大门锁好,向萧朝贵递个眼色:“走吧!”李开芳在前,萧朝贵在后,穿街越巷,来到监狱。
桂平大狱最大的官儿是典狱官,正名叫做典史。别看这位典史官儿不大,派头可不小,每日天近晌午才来狱里看看,天不黑就回家享福去了,把狱里的事儿都推给了副手李开芳。典史不在,李开芳说话就算数。
李开芳领着萧朝贵,走进监狱的大铁门,来到值夜的班房。这是一溜五问房子,头一问是看守住的地方,每天晚上有八名看守轮流值夜;其他几问房里,住的是骑巡卫队,足有三十多人。为首的是一名把总,他们直接归桂平县守备衙门管领,今儿个晚上巧得很,这位把总老爷听戏去了,据说还有私会,不回来睡觉。李开芳领萧朝贵走进班房,拱手与众人打招呼说:“各位,这是我的朋友萧三,他与姓胡的和姓洪的都是同乡。今儿个晚上来看看他们,以尽同乡之情。各位就高高手,给个方便吧!”众人闻听,笑着说:“李老爷,您太客气了。您的朋友不就是我们的朋友吗?这年头,有官就有私,有私就有弊;偷着探个监,又有啥了不起的?您就请吧!”李开芳抱拳致谢,然后领萧朝贵奔向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