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藏在古树之下的黑衣少年人却是如有未闻,只是老神在在的抱着刀,他心里以为,以他抛出的诱饵,阿米兰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单不能拒绝的生意?“
阿米兰重复的说了一句,又拍了拍老驴的屁股。
风越发的大了,狂风大作,落木飘零,山林间树木簌簌而响。
霎时间,阿米兰突地暴起,毫没有征兆,如风中的纸鸢猛然间断了绳索,一踢一跃便已飞身在空中;木剑如生了雷光,闪着冷森森的寒茫。
那雷光还未遇着黑衣的少年人时,吞吐的剑茫已如流星划过夜空,方向正是少年人的狗头。
少年人微微有些错愕,可是仍说了一声:“来得好,正要试试你的手段,不然这单生意怕是也做不成“
说着话的空儿,已抬手举起了长刀,那长刀明晃晃的,有如满天的繁星里生着一尾游鱼。
流星对游鱼。
一团光明崩散,如平地里起了惊雷。惊雷炸响,繁星四散,游鱼凄呜!
前方走了颇远的两辆马车里,小丫鬟挑开了车帘向后张望。
先是被“雷声“所惊,再看时,只见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穿梭在匹练般的刀光剑影之中,好似打铁房里又燃了花灯。
眼花缭乱。
便说道:“夯货,还不快着点,打了你三巴掌而已,又不是要了你的命,乱世啊,人命如草芥“
阿米兰自离开西凉国始,便谨遵着老棍儿曾说过的“入世三则“,杀便要杀死,狠便要更狠。
他每出一剑都不留余力,“无名剑法“在他手里如生了根,发了芽,又有那蛟龙劲做底子。
倒是每一击都暴烈刚猛,更是自己从无名剑法中领悟了三个剑招,也不能说是领悟,只能说是胡乱的瞎练着。
也许是剑法本身就极精妙,也许是阿米兰天分实在太高,三个剑招倒还威力不错。
第一招:剑若流星。却是正合此时他刚生了剑气,剑气又有不稳,有若流星斜照,迅猛灿烂。
第二招:漫天星散。无名剑法本来走的就是飘逸酒脱的路子,阿米兰对第二招也只是猜测,偶尔能使出来一次,已是巧合。
不是因为剑招繁复,而是他的修为不够,恰巧使出来一次也是因为他剑气不稳,流星崩碎,有若繁星。
而不是真正的剑气星散,有若繁星。
至于第三招,阿米兰也只是猜测。
山林间狂风越来越大,悲呜呼啸,似要吹落繁星流云。
无名剑轻盈飘逸,可是在阿米兰的手里,却轻盈之余尽是猛烈。又是一剑斩向黑衣少年人的头颅,剑茫星散,如星子零落。
“杀!“
少年人本也只是洞府境的修为,在他的心里,最怕的却不是阿米兰的剑,而是阿米兰的毒。
西凉毒门,如今虽调落,可是用毒之道上,却是可圈可点。
可眼下,他虽选了起风时才出现,以妨阿米兰的毒,不曾想阿米兰的剑法居然暴烈如斯?
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边打边退,少年人说:“小公子,不打了,没意思,谁都奈何不了谁?“
“那可未必“
阿米兰说着话,便是又出了一剑,长剑既出,如风过田野,一片浩浩荡荡。只是浩荡的不是只是剑光,而是无色无味的药散。
一时间,风借剑势,剑借风声,满天的落木之中,如有火焰燃烧,一片绚丽辉煌。
如今的阿米兰只是洞府境初期,虽有剑茫可是并不能剑气化罡,而那满天星散的药散却是得狂风所助。
已在阿米兰一剑一剑的递出之时,融入周遭的空气之中。
“恶毒如你,用好人家的公子试毒,并让我来解毒,不知道我的毒,你能不能解的了?“
阿米兰已收回了木剑,那边本是老神在在的黑衣少年人,则是半跪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咳咳咳“
仿佛要把心肺也咳出来一般,少年人赶忙自怀里掏出了数个药瓶,不管有用没有,皆胡乱的倒了几粒药出来塞到了嘴里。
说着:“圣手人屠,也才一年而已,你便闯出了诺大的名头,也是我太大意了,还是着了你的道儿!“
说着话便倒在了地上,嘴里已冒着白沫,两只脚更是抽搐如舞蹈。
阿米兰收剑而立,不发一言,轻轻看了看手指间,虎口依然迸裂。叹了口气,又想起自己泡在药桶里时老棍儿说的话:人心鬼蜮,其心可诛。
人心既然如鬼蜮,那便让人做了鬼罢!
“哦啊!哦啊!“
却是老驴又自远处跑了过来,拿着硕大的驴头蹭了蹭阿米兰的手臂。又轻轻一咬一甩,那黑衣的少年人便被老驴放在了身边。
阿米兰则熟练的拿出了绳索,又胡乱的捆缚了几匝,那少年人便如死狗般被吊在了老驴身侧。
夜黑,风高,明月高悬。
一人一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