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江中船上,楚逍遥说到此处时,眼里尽是小星星,看了看手里的刀,怅然道:“世上既有无名剑侠,世人何需再用剑?所以我只钟情于我的刀!”
阿米兰那时已是痴了,心中震憾无以复加,过了半晌才回道:“楚逍遥啊,刀是好刀,你更不需要用剑,你已是一个贱人,惹了我这么许多泪来!”
别人不知,他又如何不知?那无名剑侠终是成了一堆骸骨,正埋在药谷绝壁处的山洞里,那新坟埋旧骨,坑还是他掘的。
想他坐在洞中溪边,看着一汪流水时是什么心情?
佳人或在侧,溪水自东流,只闻溪水飞溅,不见佳人曾拂柳。也许他那时正想着幼时情景,学医学剑……
或许是一个冬日,在一个幽静的山谷,或是一个隐在深山里的道观?冬雪凛凛?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漫天飞雪里,两个少年人偷偷的从师父那里跑了出来,于群山幽谷之中,寒风四起之时,凭栏依坐。少年穿白衣,脸若刀削身似剑,指着远处的梅花道:“师妹啊,你能数得清梅花上有多少雪花吗?”
心里暗藏着机心,倒是要笑话她一番。
那少女烂漫天真,两个小辫子垂在后背,脸上尽是狡黠的笑容,虽知道师兄或许是捉弄于她,也笑着道:“师兄啊,你能数得清雪花上有几瓣梅花,我便数得清梅花上有多少雪花儿”
嫣然一笑,心道:“师兄尽会捉弄人!”
飞雪漫天,山中景色奇绝,已是一片白色,似满山遍野里柳絮纷飞。
少年人也不气恼,见一计未成,又生一计,又想露一手让他的小师妹看看,也好显摆显摆,道:“师妹啊,你看雪花如絮,万缕千丝,我能一剑斩断千头万絮,你信是不信?”
说着话已抽出了长剑,只是个普通的铁剑!
少女撇嘴,很是不以为意,看着院中的飞雪,也不理他的师兄,反而呤道:“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蜂围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看着飞雪纷纷的少女已是痴了,那里在意少年人真的能不能一剑斩了千万絮?剑啊,总要杀人,落雪纷纷,总也要落到污泥里去,心已如坠,又岂恋逝水芳尘?
便想到了前人的一句诗,这便呤了出来。
少年人见着少女不理他,已痴傻般的看着满院雪舞,梅头红点,便想携了她一起踏雪寻梅,可终是不忍,犹豫再三。
提着剑,有些尴尬。
少女情怀如河中孤舟,一丝涟漪已破了满目的意境,那少年人那时又那里知晓?
终于忍不住,长笑了一声,如野驴嚼牡丹,也不知震落了梅花上的多少雪花儿,道:“师妹,便教你看看我的手段,剑啊,原来却是这么用的!”
少女微不可察的轻叹了一声,可仍是点了点头,只是觉得,倒是辜负了满天的飞雪,枝头的梅花。
剑啊,舞得再好看,终是要见血。
少年人已长身而起,如飞雪般飘落在庭院里,长剑出则雪花舞,似漫天飞雪里的一头游龙,边舞剑,边呤道:“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呤完又道:“师妹啊,你刚才却是呤错了罢?”
少女却想着:“以此间情景,想是那写诗的人写错了,我那里又呤错了,真是,真是一头只会耍剑的蠢驴啊!”
少年人那里知道少女所想?剑却是越舞越快,好似真的斩了千万絮,可少女只是又轻叹了一声,看着眼前的少年人,只觉得青云直上,那里比得了片刻的安谧?
飞雪落梅花,静观天地生色,寒风虽冷,倒觉心暖,此间天地已足矣!
……
阿米兰脑补到此处时,楚逍遥已酒醉难耐,枕江而眠,嘴里的呼噜声和哈拉子倒是和老驴有得一拼。
以哈喇子洗面,楚逍遥绝不是千古以来的第一人。
“几曾随逝水?“阿米兰戚戚,想着:“也不知道无名剑侠坐在山洞里的溪边时,有没有想通了此节?青云直上还是安谧宁静?数梅花雪花不好吗?何苦要舞剑斩天地。“
“女人啊,又特别是少女时的女人,又那管你是坐在高堂还是贩鞋织履?恰在那一瞬间的涟漪,小船虽推出了河心,可也已转了向!“
“他应是想通了的吧,不然何故名满天下时,又一人独坐,孤寂而死,对着山洞里的流水几百年?想来是悔恨多过欢畅?不然何故无名?“
无名剑侠,终而最后只抱了把小铁片,“忘情剑“虽断为两截成了”断情剑“,断剑依然可斩千万絮,又如何真的斩得了情?
情!
最是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