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温和的声音在霍成君耳边响起,霍成君抬头,只见琵琶立于门外。
“霍家被定罪后,敢真心来看我的除了王氏,也只有你了,快进来坐。”霍成君面色平静,早已无了先前的冲动,只是膝盖上的伤口依旧会被牵动。
“侯爷也记挂着皇后,只是他一个男子多有不便,怕徒给皇后添麻烦才未过来。”韩增也担心霍成君在宫中的处境,自从传出她在宣室殿前之事时,心便一直不能安。
“他已尽力,我明了,因果有报大抵如此,也怨不得何人,只是看不惯宫中那些小人,你得势之时个个巴不得在你跟前献殷勤,失势之时恨不得多踩你几脚,你们倒也不必挂念,有那日之事后,我自不会再将自己的尊严放在地下任人践踏。”霍成君以为她放下所有的骄傲,可以得来刘病已的怜惜,可以为霍家求得一线生机,却不想不过是给人添了谈笑的资本矣。
“那些人,你又何必理会,陛下未下令动你分毫,她们也不过是逞口舌之快,如今你该将身子养好才是,旁的不说,你且看太后,上官家被灭门后,不仍可在宫中安然度日,仍得昭帝独宠,而今贵为太皇太后,亦享安乐。”琵琶知晓霍成君与上官幽朦的情况不同,但也只能如此安慰她,此时,琵琶最害怕的是,霍成君平静的外表下,是一颗将死之心。
霍成君唇角苍凉一弯,“你且放心,我尚有事未查清,有些人也尚未安排好,如何就能放手了。”霍成君的眼中出现一抹狠厉,这是琵琶从未见过的,也让她觉着有几分心慌。
“你有何事,我可帮你。”
“陛下会对霍家如此狠手,当中不乏眉尹之死,可至今除了眉尹生前死死咬定我与母亲之外,再未透露一人,而我放云屏逃离之时,她与我言,这一切与戎婕妤有关,我只想知道戎婕妤究竟在作何盘算,我定不会让她如意!”
“陛下可知晓此事?”
“他若知晓,如今那戎婕妤还能安然吗?”霍成君并未与刘病已提及此事,一怕打草惊蛇;二来若刘病已不信也是徒然。
“戎婕妤既有那样的手段,你可也要小心着些,莫再将自己牵累进去。”闻言,琵琶不觉心惊,原来这后宫的暗涌丝毫不逊于前朝的争斗,前朝因霍家亡,先前与霍家有关之人也纷纷自危,生怕背上一个勾结谋反之罪,曾与霍家多年旧友的太仆杜延年无事却也被罢官免职。
“如你所言,陛下一日不动我,她自也不敢如何,到底我还是太子与敬武的养母。”在琵琶离开后,霍成君便召见了戎婕妤,无人知晓她们在室内所谈何事,只知道戎婕妤出椒房殿后,神采少了几分,霍成君看着手中云屏留下的那瓶药,双眸复杂。
琵琶回至府中,自是少不了韩增的追问,“成君她如何了,那伤可严重?”韩增的担心全写在了脸上,他天真地以为霍家亡了,刘病已保着霍成君,霍成君便不至受苦,也可像上官幽朦那样,可他忘了,霍成君如何能忘却霍家,如何能不为霍家而心伤,一步步总是一错再错。
“侯爷放心,皇后娘娘心性坚忍,除了膝盖的伤未好,精神却也不错,侯爷怕她想不开实乃多虑。”琵琶未说的是椒房殿的静寂与依稀透着的凄凉,“侯爷可知太皇太后是如何了,我今日入宫本想见见太后,哪知长信殿宫女道,太后自皇后在宣室殿前那桩事起,便闭门谢客。”这事琵琶未问霍成君,可总觉着会有些联系,照理,此时上官幽朦应该是最关心椒房殿、关心霍成君之人,可她反倒避之,颇有几分奇怪。
“有些事终是瞒不住的,她会这样不闻不问,想必是知道了霍显那些龌龊事。”韩增对霍家之事还是颇为了解的,霍显的手段亦是清楚,上官幽朦在这个时候选择紧闭宫门,不疑有他。
“若是连太后这个依靠都失去了,皇后在后宫会如何?”琵琶眼中满是忧虑,她为霍成君的将来而担忧,霍成君没有自己的孩子,养子刘奭经毒害一事,哪还能与她一心,敬武终归是个女子,尚且年幼,宫中有多少人盯着她的位置,今日听她讲戎婕妤之事,更知后宫远比自己想象中来得残酷,稍有不慎便陷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
对于这个问题韩增亦无法回答,莫说后宫的阴谋诡计,前朝也已有许多人容不下她,据他所知,就已有不少儒生向刘病已递了废黜霍成君的奏章,若非刘病已先前在朝堂上所言保霍光小女一脉,只怕那些人恨不得将霍成君也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