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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是一个世袭公爵,虽然他年仅七岁。全\本\小\说\网
或者是因为他的身份,每个人都宠着他,惯着他,有求必应,好在他的本性聪慧,很早就从父亲的表率中看出这种权利的底线。
在这个城堡里,没有一个能够和他平起平坐的玩伴,因此年纪小小,背影就充满了孤独、寂寥和因两者而生的坚韧与固执,让人不由自主想去疼爱他,满足他的愿望,任何恶意的戏弄都是可以被宽恕的。
无法和母亲好好相处是他的一大憾事,只能从破坏、戏弄、嘲讽和故事中汲取一丝安慰。
他是一个魔法师,而他的左眼就是家族的标志——石化魔眼。
石化魔眼的功用和法师的石化术近似,对法力上限的夺取也和恒定法术相似,但就本质来说,它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
法师将某个法术恒定在自己身上,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施展这个法术,而无需平日施法时必须准备施法材料或者念咒,既可以强化法术效果,甚至让法术效果永不终止,又不用担心法术失败的反噬。不过恒定法术会不断吞噬法力。举例来说,如果法力总量是两百份额,而恒定法术需要一百份额,那么今后法师能够自由动用的法力就只剩下一百份额。
法力上限的损失对法师来说是极其严重的,除非具备相当的实用性,否则法师将不会施展这种禁忌的法术。
而且,到目前为止,从未听说法师能够为他人进行法术恒定。
美杜莎家族的石化魔眼则不一样,它并不是指一项法术,如字面上的意思,纯粹就是一只具备神秘力量的眼睛。先祖们是如何得到这只眼睛的已经无法详考,但是美杜莎家族是从得到这只眼睛后才崛起的。它的真实形态和真正功用是历代家主最大的秘密。
修文在五岁时被母亲挖去左眼,植入魔眼。对母亲他有着深深地抗拒,或许就是手术留下的阴影。
魔眼带给修文卓越的反射神经、精密动作、平衡感、空间感和强大的**,作为代价,修文的法力被其不断汲取,最终成为恒定弱法者。或许是魔眼刚刚移植,和身体并不契合的缘故,修文时常感到魔眼的跳动,如同它拥有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心跳,只是被人用强硬的手段禁锢在他的身体里。但这种禁锢是不会长久的,它迟早要醒过来,夺走这副躯壳,这种恐惧一直伴随着修文,让他暴躁,惶恐,不知所措,必须蜷缩在母亲般温暖的怀抱里才能安然入睡。
根据母亲的说法,这是魔眼尚在胎状的证明,修文必须提供更多的法力和更多的灵魂才能让它孵化,孵化后的魔眼会如同刚破壳的鸟儿将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作自己的母亲那样,承认他的主控权,并随着成长,赐予他更强大的力量。
受限于资质,修文的先祖们没能使出魔眼真正的力量,可他们仍旧创造了今天的美杜莎家族。
母亲告诉修文,他是有史以来资质最好的家主。他的诞生是一个特例,耗费了先人的无数心血,是上天有感于他们孜孜不倦的进取之心,而特地赐予的宝物。
将来或许有后人具备更容易发掘的潜力,却永远不会拥有如他这般广阔深邃的潜力值。因此,他是第七位移植了魔眼本体的家主。而他的父亲和大多数先人一样,植入的是魔眼的复制体,一旦主人死亡,立刻就会变回正常的眼睛,从而保证死人不会暴露眼睛的秘密。
追求魔眼的最高境界,这是母亲对修文唯一的要求,至于美杜莎家族,不过是为了研究魔眼而诞生的副产物。
修文撩开面具般的刘海,用发夹别了起来,露出完整的面容。他才只有七岁,声线都还没变调,清秀的五官不能说是俊美,但也继承了母亲的轮廓,看上去像个清纯的女孩儿。不过只要遮住上半张脸,就不会被人误认错性别了,这也是他用刘海遮掩相貌的原因之一。
他紧闭的左眼睁开来,眼中的世界顿时换了一副模样,就如同只用线条勾勒的透视图,没有任何“面”能够遮挡他的视野。魔眼的世界是简练的,也是苍白的,除了黑色的线条和空白,没有多余的颜色,它同时也是真实的,幻象和伪装在纯粹由线段组成的轮廓里都不复存在。
修文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虚空中,以神的目光审视着“世界”这副草稿,只是他无法在其中添加任何元素而已。
他看到宴会厅中穿梭的人形,看到女仆长办公室里交谈的人形,以及前方不远处的旋梯下方——亦是第八层的旋梯天花板上的人形,修文无法形容此时心中的感觉。
他发现了一名刺客。
这名刺客谨慎完美的藏匿反而让他变成了马戏团的大马猴,他感到一股悲伤涌现,既是为刺客而生,也是为自己而生。毫无掩饰的世界是如此单调无聊,没有任何惊奇,也就谈不上喜悦。
男孩走到刺客的身前,抬头对他说:“下来吧,我看到你了。”
刺客反而没了动静,他其实早就准备好动手了,他预想过许多与目标相遇的场景,可是这一幕不在其中。男孩的目光和话声让他心中涌起荒谬惊疑的情感,身体关节也好似被粘胶凝固了一般。可是男孩的视线没有半点虚伪,他并不是在诓骗自己,这让刺客心中陡然充满恐惧,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呢?究竟出了什么差错呢?
“你在害怕吗?”修文终于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他轻轻跺了跺手杖,眼神好似利刀一般刮了过去:“我叫你收起这套拙劣的表演,你耳聋了吗?使者团的奈瑟先生?”
“为什么?你怎么会发现我的?”刺客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苦涩。
“这是秘密。”修文回答道。
“不对。”刺客落在修文身前,他盯着男孩,发现了一丝端倪,“你特地把头发束起来了。是眼睛吗?你的眼睛能够看破伪装?”
“奈瑟先生?就暂且这么称呼你吧。”修文不答反问:“你是一个强大的刺客吗?”
“也许吧,虽然有很多人都比我强,但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厉害的。”刺客说。
他的话音刚落,翻手就用臂弩射出全部三支淬了剧毒的弩箭,每一支射出的时间间隔和方位都十分巧妙,只要目标的速度不超过某个上限,就无法全身而退。而只要擦破一丁点皮肤,毒性就会在三秒钟之内置人于死地。虽然修文的眼睛是他没有预计到的变数,不过他直觉感到这个男孩的速度和经验还不足以让他躲开这个出其不意的攻击。
修文的应变再次出乎刺客的预料,小伯爵定定立在原处,用手杖挡住了笔直射向自己的那支弩箭,却被另外两支擦伤了手臂和大腿。这看上去是十分稳妥的应对方式,因为这些箭矢是以“闪躲”为前提预置的轨道,所以他只受到了两处轻伤,甚至对行动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不过他是否有想过?刺客的攻击往往带着各种附加效果。
“哦,有毒吗?”男孩怡然自若的言语让刺客的期待如同水中落石,直往下沉,“让我一瞬间麻痹了一下,真是不错的毒性。”
虽然男孩说来轻描淡写,但是刺客知道,这种剧毒甚至可以在几息之间让体重数吨的庞然大物
倒下。
这个男孩具备强大的抗毒体质,是自己太小看他了,刺客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和目标碰面之前,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被两名女仆卫士发现也只是降低目标戒心的策略一环。可是对目标实力的错误估计仍旧成为了失败的关键,这是大多数刺客不得善终的硬伤。每个刺客都知道情报的重要性,但是有时候并不是注重就会得到结果,也不是情报不足就允许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