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苦笑了一下:“你有兴趣听故事么?进来坐吧!”
说着便侧身把门打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屋里很整齐,看得出这姑娘回家前把这里整得很干净。但是床单却是皱巴巴的,仔细看还能发现有几个地方,颜色略深,那是被眼泪浸出来的湿痕。
想来她刚刚就是趴在床上哭的。
柳眉指着床道:“随便坐吧,就是有点乱。”
“没,已经很整齐了。”
“你是被我的哭声招来的吧,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几乎每个农村姑娘都是这么过来的,哎,谁让我们不是男孩呢!”
柳眉也不扭捏,不等李霞相问,就直接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说到底,都是重男轻女这四个字惹的祸。
柳眉是家里的老三,上头两个姐姐。可是在农村,没有儿子那是会被人骂断子绝孙的。就连吵架都矮人一头。于是柳家父母就决定再生一个,虽然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那会儿还没开始计划生育,反正有了就生呗。
然后柳眉3岁那年多了个弟弟。
弟弟可是男娃啊,传宗接代,可是帮父母养老送钟的。柳爸柳妈自然是千疼万宠,一切都以弟弟为中心。对女儿自然就不太上心了。
这在农村其实是普遍现象,只是在柳家特别严重点而已。
柳爸柳妈都不是勤劳的人,三个闺女都是小小年纪就开始帮家里干活的。这也不算什么,农村娃么,会干活
不是坏事儿。
大闺女十八岁的时候,柳妈给她相中了一个瘸腿的男人。那男人是个混混,因为帮派斗殴瘸的腿。
腿都瘸了,帮派自然就不会要了,好在他也算是小有积蓄。就出八百块钱娶了柳家大姐柳燕,说是娶,其实跟买差不多。
五年前的八百块可不是什么小钱。就是现在,八百块聘礼也不是家家都出得起的。
柳燕过得并不好,因为那男人腿瘸了,心情不好,便时常打她出气。再加上柳爸柳妈也是个不省心的,三天两头想要从大女儿家打秋风,弄得柳燕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终于在一个惨遭毒打的晚上,她投了河。
从出嫁到死亡,还不到一年,花一样的年纪,就这样葬送在冰冷的河底。
二姐柳蓉脑子比较活泛,自打柳燕投河之后,看着冷漠的只知道找混混赔钱的爸妈,就知道不能再在家里呆着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远行,就被柳妈嫁给了邻村一个嗜赌如命的赌徒。
那赌徒原本已经输得啥也不剩,房子和地都卖光了。
可不知怎么的,有一天他就时来运转了。据说赢了票大的,房子买回来不说,还把原来的破屋推倒盖了栋二层的小洋楼。
村里说啥的都有,但是没一个人相信他那钱真是赢回来的。都道他不知在外头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儿。有猜他去盗墓的,也有人怀疑他成了骗子,专门骗老太太身上的金首饰。
可不管怎么滴他都有钱了,然后不知怎滴就看上了柳蓉,开口就说给一千五的聘礼。
这可把柳爸柳妈乐得,啥也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还逢人就夸二闺女有福气,压根就不管村里关于那赌徒的不好猜测。
柳蓉也的确有福气,因为还没出嫁,那赌徒就被抓了。
据说他在外头专门把年轻漂亮的姑娘拐到城里去卖身,甚至加入了一个逼良为娼的小团伙。
村里人看着柳蓉漂亮的小脸蛋,都为她捏了把汗,真嫁给这样的男人,后头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
柳蓉逃过一劫,柳爸柳妈的一千五百块钱却是鸡飞蛋打,他们后悔不已,早知道这样就该让柳蓉早点过门的。可在人前,他们却不得不摆出为闺女庆幸的模样。
柳蓉看透了父母的冷血,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离家出走了,至今三年还毫无音信。
柳爸柳妈都不是会过日子的人,有钱就乱花,柳爸爱抽烟喝酒打牌。赢了就花,输了就回家打老婆女儿,儿子是心头宝,那是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的。
柳妈也不是个省心的,打起麻将来能一整天不着家。
柳眉每日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又要做家务,又要带弟弟,还要防着爸妈哪天就把她给卖了。前年她见同村的人打工回家,穿的光鲜又好看,听说还给了家里好多钱。
她便想,如果她赚了钱,爸妈应该就不会把她卖了。
天真的姑娘就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勤勤垦垦地工作,每个月老老实实地把大部分工资打回家。
本以为父母该满意了,过年时欢欢喜喜地回家,哪知回家的第二天就得知了一个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