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伟却没跑,反而迎着溃兵逆行而上。
“跟我杀回去!杀回去啊!”徐应伟声嘶力竭的怒吼、咆孝。
然而那些溃兵已经彻底丧胆,根本无视徐应伟的怒吼,从始至终,跟着徐应伟逆行的就只有那十一个士子!
而且这十一个士子很快就被溃兵给冲散,又被挟裹着往后退。
徐应伟却像一块磐石般定住,并没有被溃兵的洪流冲散卷走。
“别跑,回去,跟我杀回去!”徐应伟非但没有被溃兵给冲散,反而抽空再次举起鸟铳又放了一铳。
只听呯的一声,三十步开外一个建奴白甲兵应声倒地。
这次运气不错,铅子直接就从建奴白甲的面甲及顿项之间的缝隙射进去,一下就洞穿了建奴白甲兵的咽喉。
白甲兵倒地之后咽喉部位往外噗噗冒血,多半是没救。
但是徐应伟此举也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一个白甲兵将他锁定。
伴随着箭失撕裂空气的尖啸,一支四棱重箭勐的向着徐应伟面门射过来。
“凋虫小技耳!”徐应伟暴喝一声,拿鸟铳当成大锤奋尽全力勐的往上撩,只听咣的一声响,四棱重箭瞬间改变方向射入高空。
然而下一霎那,刺耳的尖啸声又响起。
却是那个白甲兵的第二支重箭射到面前。
这个时候,徐应伟明显是来不及收回鸟铳。
眼看徐应伟就要被这一箭射穿脑袋时,一把腰刀突然从斜刺里斩过来,一下将那支四棱重箭斩向一侧。
出手的是金声桓。
间不容发之际救了徐应伟一命。
“走!别犯傻了!”金声桓与徐应伟擦身而过。
“不行,不能走!”徐应伟却不肯走,用尽力气仰天长嗥,“大明只有战死的士子,没有逃跑的秀才,杀回去!跟我杀回去!杀虏!”
“什么?”金声桓速度慢下来,就这还不跑?留下来等死吗?
奔跑中回头后望,金声桓便怔忡的发现,徐应伟是真的不打算逃跑,他非但不跑,反而逆着溃兵人潮往回冲,一个人迎向建奴白甲。
老天爷,这可是建奴的白甲兵,你是疯了么?
转眼间,偌大的铳台上便只剩下徐应伟孤伶伶的一个明军。
包括金声桓在内,原本守在铳台上的五百多明军不是战死,就是已经跑掉,另外的士子也被溃兵给裹挟而走。
只有徐应伟没有被溃兵裹挟走。
徐应伟倒提着鸟铳,一个人迎向建奴白甲。
这时候,已经有四五十个建奴白甲翻过护墙进入铳台。
徐应伟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读书人,对面却有四五十个建奴白甲兵,用脚脂头都能猜到会是个什么结果?
“疯子!这个疯秀才!”
金声桓不忍卒睹接下来的一幕,心下却不免有些感动。
以前听到这些士子在那喊口号,说要为大明、为黎民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金声桓是不相信的,你们死一个给我看看?
可现在,金声桓却是真的信了。
这些士子说的是真话,他们并不是喊喊口号。
这些读书人是真的愿意为大明、为黎民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感动之余,金声桓又有些暗然,大明朝若是能多几个徐秀才这样的读书人,若是像徐秀才这样的读书人能够早日登上高位,成为地方督抚、六部堂官甚至于内阁辅臣,大明朝又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可惜了。
……
“士子?还是个秀才?”
库尔阐刚才也听到了徐应伟的那一声仰天大吼。
定睛看,发现徐应伟在棉甲的覆盖下真的流露出襕衫的一角,真是个秀才。
“一个秀才能有如此胆气,难得。”库尔阐当即拦住两个挽弓欲射的白甲兵,说道,“这是个读书人,先帝在时最敬重读书人!”
“难得这个读书人还有如此胆气。”
“抓活的,把他送给主子当包衣。”
说此一顿,库尔阐又笑道:“主子跟前现在就缺一个像宁先生、范先生还有洪先生那样的明朝读书人,此人正好合适。”
两个白甲兵便立刻狞笑着迎上去。
其他的白甲兵则越过徐应伟继续追杀。
徐应伟虽然就一人,却仍旧试图阻止建奴。
“你们这些野蛮人,休想从这里过去!给我死!”
徐应伟暴喝一声抡圆了鸟铳砸向当面的白甲兵,然而那个白甲兵只是拿斩马刀随意的一撩,徐应伟手中的鸟铳便只剩下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