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魔宗之人?”为首的那位僧侣,操着一口不那么熟练的北境语言:“为什么会被那光头追杀?”
常媛和王川相视一笑。
在北境的语言里,光头和僧侣是同义词。
他们这么说话,总感觉是在骂自己一样。
王川清了清嗓子:“我们是从大渊来的魔宗支脉,想要前往西南巫族做些买卖……只不过先前那妖僧忽然入魔,袭击了我们的剑舟,我们才被迫跟他缠斗起来,得亏你们到此,我们才得救。”
他尽量将自己这边讲得弱势一些,简单一些。
少说少错……他可是谨遵自己的保命格言。
僧侣之间互相看了一眼。
“你的境界,似乎只有七品。”为首的僧侣看着王川:“他的境界远高于你,你是怎么在他的手下活下来的?”
他们的问话似乎很尖锐,很直接,但也很现实。
毕竟,像这样一个不过七品的小子,能在镜林那般大修士的手下逃出生天,还悄咪咪地经过西域,总感觉有很大的问题。
“因为这个。”王川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将手中的戒指碎片,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这是宗门在我离开的时候,给我的法宝……先前就是这法宝救了我的性命。”他的笑容显得很是无奈:“这出师未捷,还毁了宗门带出来的宝物,也不知道回去要受多重的责罚。”
他并没有明说戒指是何等样的法宝,而是尽量将这法宝的定义,说得更模糊些。
只要足够含糊,这些僧侣就不会对自己产生更仔细的怀疑。
他深谙此道。
僧侣们也不是不识货的家伙。
他们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王川手上递上来的这枚戒指碎片,虽然看不出究竟有多高的等阶,但分明是用了极好的材料铸造,绝不可能是什么水货。
那种等级的材料,落在他们眼里,也是相当珍贵的。
有了它,在镜林那样的大修士手下活下来,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你们真是遭逢了无妄之灾呢。”为首的僧侣耸了耸肩,似乎对他们的经历很是抱歉:“你们的剑舟损毁,那还如何前往巫族?”
“要知道,此地离巫族,还有足足三万里之遥。”
王川愣了愣。
“这,我们都已经是七品的修为,三万里虽远,但对我们来说也并非无法跨越的距离。”
僧侣笑了笑,忽然拍了拍他的肩头。
“自我介绍一下,贫僧法号诸罗。”他笑了笑:“虽然很抱歉,但你们的旅途,可能要先停止一段时间。”
王川:“???”
这算什么,要强行掳走我们吗?
“实际上,你们的身份在我们看来,还有不小的问题,虽然对我们而言也不算太大的麻烦,但毕竟要走一走程序。”诸罗的笑容有些抱歉,但眼神却很坚定。
这就是没办法拒绝的邀请了。王川转过头,看了看常媛和聂轻漾。
常媛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就劳烦各位大师了。”王川站起身来,忍着身上的疼痛,向面前几人双手合十:“我现在受伤颇重,不知大师们有没有代步工具?”
他这话说得有些现代化,把眼前的大师们说得一愣一愣的。
“代步工具?”诸罗试图理解了一下,马上就得出了答案:“你说的是飞舟吧。”
王川忽然意识到自己习惯了跟熟人说话的语调,尴尬地笑笑。
诸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上来吧。”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戒指,放出其中一艘中型的飞舟:“不会为难你们的,应该就是例行公事一下算了……不过你们居然遇到五百年来,唯一一个进入西域境内的心宗修士,也是运气不行啊。”
王川尬笑几声。
他现在身上各处的关节,都还在隐隐作痛,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平静内心,服下随身的丹药,好让自己能够快速恢复战斗状态。
不然,像现在这样,就算遇到新的危险,自己也无能为力。
这么想着,他在诸罗招呼过后,带着常媛和聂轻漾,走进了仙舟其中的一个大房间里。
诸罗看着他们的房门合上,若有所思。
“诸罗师兄……你怎么看这件事?”在他的身后,早就蕴满了疑惑的师弟们,七嘴八舌地凑了上来。
只要是不修闭口禅,他们这群西域僧侣,也是蛮话痨的。
“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关窍,但就是不知道,跟心宗那边到底有什么关系。”诸罗揉了揉眉心……他刚从闭关中醒来不久,现在还有点想再睡个回笼觉,哦不,是闭闭关。
“如果跟那边有关系,那也必定是对他们不利的关系。”他至少确定了一件事情:“所以我们现在把这三个家伙保护起来,绝对不会出岔子。”
他如是想着,屏退了师弟们,重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里。
……
项凡心看着王川紧闭的双眼,心中一阵阵地沉着。
那张脸上,充斥着伤痕和痛苦的痕迹,原本好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庞,现在就像被风霜打磨了数十年一般,腌萝卜一样焉萎。
是自己害了他。项凡心此刻没有身体,但却也感受到一阵难受。
常媛就坐在王川不远处,轻轻给他传输过去些许魔气。
王川的身体,并不能自然产生魔气,但却能够用神力模拟魔气,这说明神力跟魔气本身,并不是两种相斥的力量,因此常媛也能够用魔气,替王川安抚那受伤的肉身。
一口气憋在心中,项凡心想从魔钟里出来。
王川的双眼一睁,原本放在腰间的手猛地结印,贴在胸前。
那是封印魔钟的手诀。
随后,王川低下头,看着魔钟的位置,轻轻摇了摇头。
项凡心明白王川的用心。
他不愿意让自己面对那些僧侣,因此绝不会让自己在此时出来。
明明只是想说一句对不起……她有些遗憾,又有些后悔。
若是当时直接重新转世在魔宗,就算被心宗那群前同道杀死,又怎样?
至少不用拖累眼前的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