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嘉往他的包袱里塞了几瓶药,“保重身体,没事的时候,我会去看你的,带着琪琪一起去。”
云闻望天,“好啊,希望到时候你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笑嘉一怔,随即笑开,“当然,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我才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云闻垂眸,“我心甘情愿。”
笑嘉道:“是是是,你呀,甘之如饴。”
云闻转身离开之际,笑嘉认真的说了一句,语气中是少有的哽咽,她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苦涩的日子总会过去的,人总要向前看,你不能靠着你和她的过去活一辈子,其实你去无量山,我不是很同意,但我也知道,你做的决定我拦不住你,就同当年你要逼走她一样,我都没能拦着,可是云闻,你要想清楚了,世上没有回头路。”
云闻眉眼落寞,淡淡道:“我知道,容不得我回头。”
云闻在无量山脚底下这一待,就是一生。
他后来重病在床的时候扳着手指数过,小七下了七次山,他远远见过四次,近的见过三次,他用变声跟她说过一次话。
真是不满足啊,人总是贪心的,见了第一面就想着见第二面。
他留在无量山的余生,没有别的盼头,就盼着她下山,他在山下等了一天又一天,门前雪扫了一遍又一遍,来来去去的人也换了不少,时光啊,岁月啊,一点都不留情,说走就走。
他从遗世独立的少年,已经到而立之年,可他的脸上还没有被刻上风霜的痕迹。
无量山在赵无极的手里发扬光大,前来拜师学艺的人络绎不绝,云闻就在山底下每天端着一杯茶,面前摆着一桌棋,自酌自饮,自己和自己下棋。
总有些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来同他下棋,云闻总是摆手拒绝,他孤傲清高的性子怎么都不会变。
有人不服气,想着同他一决高下,云闻指了指,门边的一盘残棋,对他们说,等你们把那局棋破了再来同我下吧。
无数人铩羽而归,那局棋没人能破。
那局残棋是当年他同绎心未下完的棋,绎心是高手中的高手,设的局无人能破倒也正常。
渐渐的,无量山下有个瘸子,这样的名声便传遍了江湖。
没人知道瘸子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想要什么。
又一年冬天,无量山下的雪一贯无情,风雪拍打在人的脸上,冰冷冰冷的。
又到长空过雁时,云天字字写相思。
琪琪也已经算是个小大人,笑嘉却还是没有嫁人,琪琪时不时来看他,多数时候是来送药的,琪琪总喜欢问:“舅舅,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他拿过药,笑容清浅,“快了,舅舅就快要回家了。”
琪琪说:“舅舅你可不能骗我,琪琪真是不想再看见赵司然了。”
云闻望着漫天飞舞的雪,目光深远,他知道赵司然是他们的孩子,他见过几次,和赵无极的脾气倒是相似。
他摸了摸琪琪的头,轻声道:“不会失言。”
琪琪拍来他的手,随意拿了一块糕点,边吃边说:“舅舅,抚清姐姐一直在等你,你怎么就是不喜欢她呢?也不知道舅舅喜欢的人在哪里?”
他长叹一口气,抬头望着无量山的某处,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听不到,他说:“在舅舅心里。”
南边有座山,我的心上人在山上。
我不上山,我只愿能在山下陪你一辈子。
你在,我欢喜着。
你走,我目送着。
我念着你,我爱着你,不过别担心,我不会打扰你。
因为你,是我的唯一啊。
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