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予并未想到将吴如此说,憋了半晌,才答道:
“未曾。”
顿了顿又说道:“内人体弱不便出门,日后烦请怀英亲自到家中教导。”
而后便进屋去。将吴应下,见仇予没有再说的意思,便令人告诉怀英,自己跟着仇予进屋去。
进得屋来,同石邑令父子二人坐定,三人面色便立马严肃起来。
“赵国此次战败,失了数城。赵王大发雷霆,近日更是频频联络各国,想必是要对中山形成合围之势。齐赵间本还有中山相隔,齐王忌惮赵国,才多多暗助中山。如今赵王派赵爵往齐国共商大事,怕是已许了齐国东南数城作为袖手旁观之礼。”仇予论起军情来镇定自若,言语直切要害、精准犀利,全然不同面对褚嬴时那慌乱无措的模样。
石邑令眉头紧蹙,一手反复捋胡须,望向仇予:“房城早已被赵国占去,近来数月更是蠢蠢欲动。倘若齐王愿助中山,也还好说;倘若齐王同赵爵商议妥当,则赵国一旦攻下井陉关,便可直取国都灵寿,中山东南一带无齐国相助,必将落入赵国之手。”
将吴前月刚行过弱冠之礼,石邑令便命他共同参与政事。此刻听父亲和将军二人谈论大事,他虽不甚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但只懂得一点:
“那我们便守好这井陉关,让赵军有去无回!”
石邑令笑了一声,对将吴道:
“井陉关确实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赵国此次架势甚大,倘若倾兵相向,凭中山区区千乘之国,如何守得住?”
将吴听了便急道:“那……那便等着任赵军欺凌吗?”
石邑令掸了掸外袍,半晌才说道:“如今只看燕国是否能保得中山后方无虞了。”
仇予冷笑一声,“燕国?燕国内乱之时相邦司马熹带军占地百里,如今燕王怎能不怨恨?”
想起司马熹,仇予心中便怨愤难平。誉王好大喜功,令司马熹攻打燕地、与燕国结怨也就罢了,如今王上继位后更是懦弱可欺,凡事必向“仲父”询问讨教。偏偏那司马熹同他手下一众党羽又是蝇营狗苟之辈,卖官粥爵、争权夺势,将王上迷惑得团团转。前些日子还在王上面前说赵国此次锐气受挫,定不敢再犯。简直是一派胡言!赵国此次怕是越败越勇,奋起反击,更是有可能倾全国之力举兵来攻。
仇予叹气道:“不论如何,石邑乃是井陉关重地,你我死守此处便是。其余只能待王上决断。”
石邑令面色肃然,语气郑重对仇予说道:
“下官定不负将军所托!”
将吴见父亲语气严肃,在一旁也连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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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英走后,褚嬴又独自一人练了许久的马。仇予迟迟未归,褚嬴想着快到入冬时节,自己行李包袱弃在扶柳城中,眼下尚没有过冬的衣物。内外院的几个奴婢仆役也是新添的,未来得及仔细安顿他们。于是褚嬴便叫了一个奴婢与她一同上街。
不消片刻,两人便到了石邑城的中街。街上人已不多,褚嬴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依着同去那奴婢的意思,在一老妇处订好了棉袍,令她明日送到仇予的宅中。
正要往回走,忽的身后冲出一群孩童,从褚嬴身边飞奔向前,口中还不住地兴奋叫嚷:
“曹先生来了!”
“等等我!”
褚嬴好奇这曹先生究竟是何人,便顺着孩童们的方向看去。只见驱着马车从街口缓缓驶入,才行了几步便停住。车内伸出一只手,撩起帘,露出一张堆笑的脸,胡髭斑白,鹤发童颜。孩童们一拥而上,在马车边站定。
褚嬴听不清那老者同他们说些什么,只见孩子们各自得了老人给的物件,行了礼便欢天喜地往回跑。见那老者装束鲜丽,马车也颇为气派,像是地位不低,而那群孩童多半是商贾平民人家,看情形,那老者倒是同这些平民子弟相交不浅。褚嬴愈发好奇此人身份。
那老者上了车,仆役驾起马,只片刻便到褚嬴眼前。她只看清那车上写着一个“曹”字,马车便从她身边掠过,匆匆往街尾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