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对于秦国已经秣马厉兵,准备攻打韩国宜阳之事,有何感想?”齐王随口问道。
苏秦是上卿,说到底,是没有什么权力的,说好听点,是君王的智囊,说难听的,就是一个陪说话的。本身不负责任何事情,只在君王想要咨询他的时候才会召见,平日里连朝见都能免掉。而像苏秦这样的上卿,齐王身边有很多,大多是稷下学宫的先生,苏秦是非常特殊的一个。
“有些耳闻,也有些想法。”苏秦说道。
“说说。”齐王回到。他之所以觉得苏秦很好用,是因为苏秦分析其事情来,思维缜密,总是能够给他不一样的想法。
“诺。”苏秦应到,“以某之前所见,秦王继位之时,正值秦楚大战已毕,两国元气大伤之时,秦王要做的,应该是收拾人心,韬光养晦才是。”
“然而其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没有收拾人心,反而依靠甘茂和樗里基等人唱反调,这就值得玩味了,到底是秦王行为鲁莽呢?还是说另有隐情呢?”
齐王听着,点点头,说道:“继续。”
“臣下几经观察,直到其出兵韩国,某才觉得,秦王此人胆识,虽然说不上远超其父,也算得上出乎异类了。他应该是清楚,秦国需要的是养精蓄锐,但更重要的是收拾人心,如何收拾?若是只说些劝勉之类的话,效果甚微,反倒不如表现出非常的胆识,让悍勇的秦人意识到自己的新任大王,是个胆识超卓之辈,反而更能收取属下之心。”
齐王听到这里,手臂一顿,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是以一直以来,只听说其放浪形骸,和孔武之人走的近,却殊不知,其心之叵测,乃是非同寻常的。也渐渐对其放松了警惕。”
“那他为何要设立左右二相,令两人互不相让呢?”齐王疑惑到。
苏秦轻蔑一笑,“大王,传言历来是不可信的。即便是同一句话,两个人说出来的意思,恐怕也并不实。不妨某猜测一下,秦国的左右二相,看着是互不相让,却未必没有相辅相成之意。”
“此话怎讲?”
“大王,若是左相甘茂势大,您觉得,樗里疾会心甘情愿吗?秦国宗室会心甘情愿吗?不,绝对不会。只要当今的秦王,是正统继位,其他人都会效忠其本人,而不会有二心。这既是秦国人的本性使然,也是秦国严刑峻法使然。是以别看如今甘茂势力远超樗里疾,但笑到最后之人,绝对不是他。秦王不以秦室之人治天下,又能信赖谁呢?”
“反过来说,为何秦王重用甘茂,无非是刚刚继位,樗里疾又是战功赫赫的前朝老臣,若是再不对他进行打压,他这个王位恐怕就不安稳。当然,无论樗里疾如何僭越,都不可能叛乱,这也是秦王能够意识到的,是以重用甘茂,右相就必须是樗里疾。没有甘茂的左相,也不会有樗里疾的右相之位。”
苏秦一番说辞,竟然让齐王有些云开雾散的感觉。
“那么进攻宜阳之事就很简单了,秦王继位,甘茂虽然领兵平了巴蜀之乱,但是和樗里疾的赫赫战功相比,还是不如的。进攻宜阳,就是增加自己分量的机会,一旦攻下宜阳,甘茂这个樗里疾曾经的下属,就能和樗里疾平起平坐了。而秦王依靠这一战功,既让因为秦楚大战失去的士气民心的到恢复,又通过甘茂制衡樗里疾,使其听命于己。至于说到周王畿一观九鼎嘛,虽然也在计划之中,但比之之前两条,就已经可有可无了。”
所以说,论对大势之翻覆,公孙衍独领风骚,论言辞之蛊惑,张仪堪称翘楚,但是说道对人心之洞察烛照,恐怕鲜有人能比得过苏秦了。秦王荡如果听到这番苏秦的分析,肯定会抱着苏秦痛哭一番,大喊知己。没有一个当上大王的太子是傻子,除非是个小孩,而秦王在太子之位上历练多年,跟着秦惠王,多少也学了点手段,只不过别人都拿他当武夫,只有苏秦真正看透了他的真面目。
“如此一来,寡人到纠结着,该如何做了。”齐王苦笑到。秦王这一动作,铁了心要获胜,谁碰谁完蛋,自己又何必找他麻烦呢?何况自己也是一头烂事,不知道如何处理。
苏秦眼中精光一闪,继而恢复到正常,笑着说道,“那倒也未必。大王即使不正面和秦国作对,若是能够给秦国制造点麻烦,让其不能小看齐国,臣下还是有些办法的?”
“哦?计将安出?”
苏秦微微一笑,“大王,您别忘了,和秦国有仇的,还有楚国啊。”
“那又如何?”齐王沮丧到,“楚国在这个时候,还能强出头吗?”
“大王,臣以为,要想让秦王的计划不能得逞,关键是趁着秦国士气未曾恢复,继续联合其他诸侯,一起向秦国施压。照比当年公孙衍之旧事,合纵攻秦!而这纵约长一职,只能是您来担任。如此,齐国必然在六国之中声名煊赫,谁还敢对齐国指手画脚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