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行维持住微笑,装作毫无察觉般轻声问了一声:“沈大哥,有什么问题么?”
沈子奕连忙从失神中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看人看呆了心下顿时臊成一片。
幸好他行走江湖多年,虽然不屑撒谎,但装模作样他还是会的。
哪怕耳朵都开始发红了,他面上依旧淡定:“哦,没什么。我在想你说得对,不管怎么说康若雨都是想救她儿子的,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静观其变即可。”
说完,他低头瞄到燕知行手里摆弄的碳炉,自然而然地把它接了过来:“我来吧。还要煎什么药么?”
“嗯。”
燕知行抓起药材一种一种放进药罐里,不用看不用量,用手那么一垫就知道那有几钱几分,是不是她要的剂量。
既然要把蛊虫引出身体光靠一种药自是不行,燕知行现在手上的就是另外一副,与锅里煮的药效截然不同,是蛊虫们最喜欢的味道。
一会等药煎好,她就把要用的棉线浸泡进去,以求事半功倍。
燕知行手上行云流水地动着,眼睛却偷偷关注着沈子奕。她在等他发问。
可没想到,一直到沈子奕把碳加好,把炉子燃起来,他都没有再说话,一副完全信任的样子。好像不管燕知行弄什么他都同意,不管燕知行有什么想法他都支持。
燕知行:......
这怎么跟我预想的不一样!这个沈子奕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燕知行已经准备好的一番解释全都白费,心里堵个半死,看着沈子奕一脸安然地干活更加来气。
但偏偏,她还不能发作,甚至连说一句都不行。
沈子奕把碳炉推到她面前,抬起黝黑的大眼睛看着她。
那眼神特别无辜干净。
燕知行憋着一口老血僵着温柔的表情,把药罐放到炉子上,然后破天荒地没在炭炉边上看火而是起身走出了厨房。
不行她得出去透透气,不然就要被这反复无常的沈子奕噎死了。
这姓沈的心思更加难猜了,她得好好思索一下......
燕知行站在院子里深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
她小时候受家里宠爱,虽然不至于跋扈,但也是肆意张扬的性子,后来接二连三地遭逢巨变,脾气就更加坏了。这些日子在沈子奕身边装温柔小意本就憋得够呛,偏偏屋漏还逢连夜雨,那沈子奕不知犯了什么毛病,近几天来愈发云里雾里的,一会猜忌她,一会又做出信任非常的样子,让她根本把不住脉搏。
燕知行梳理着自己烦躁郁结的心绪,完全不知道这些困难都是因为她想太多,自己强加给自己的。人家沈子奕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燕知行在这边排解完自己的郁闷,那边恰好康若雨也考虑完了。
康若雨虽然犹豫,但那是因为心疼儿子遭罪,可她不是一个糊涂的人,继续病下去难受还是咬咬牙治疗一次难受,她还是分得清的。
所以等说服了自己心里的软弱,她就过来找到燕知行,坚定地告诉她:“燕姑娘,我们治!”
至此,一切准备就绪。
沈诺治疗时,彭林竹也放下村子里的事务跑了过来,顺便还带了一只鸡。
当然这只鸡可不是要吃的,而是燕知行特意托他在老乡家买的,用来作为蛊虫的载体。
虽然沈诺现在并不具备传染性,但为了安全起见燕知行还是坚持自己抱着沈诺,把他放到已经装好了药的浴桶里。
在沈诺的脸上小心施针,而后她将浸泡了引虫药的棉线取出来,一端缠在沈诺的手腕上,一端绑在被燕知行用针扎瘫了的母鸡身上。
两方处置好,燕知行最后才拿着一把小刀在火上燎了燎,慢慢割开沈诺的皮肤。
那道口子很长,但并不深。燕知行手上很有分寸,只割开了沈诺肌肉之上的组织,并未伤到血管。
所以康若雨想象中鲜血直流的画面没有出现,那刀口处只溢出了几缕红丝。
这边的康若雨大大松了口气,那边的沈子奕则有点惊讶。
要知道招式永远都是施力容易收力难,一个不会武功的孩童拼尽全力也可以砍出一个又深又险的伤口,但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大人想要做一个极浅极轻的伤口却是很难的,他需要对自身肌肉有着强大的控制力和积年累月的练习。
燕知行就是后者。
但这回沈子奕发现后第一反应却不是猜疑,而是升腾出一点小小的骄傲来。
知行常年学医对手臂肌肉运用娴熟很正常,而且她这样收放自如以后教她练习剑招一定也会更加得心应手举一反三吧。
喜欢的人如此聪明优秀,让他焉能不高兴
哎,男人就是这样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