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白檀呼了口气,勉强睁开倦怠的双眸,半睡半醒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说着就要挣扎起来,唤白荷奉上香茶、糕点。
总归,云九霄恣意惯了,不耐烦遵循繁文缛节,白檀却不敢似他那般放浪形骸,客人都堵上门来了,他还躺在榻上,实在不成体统。
云九霄拿眼觑了白檀慵懒模样,不由浅笑,他运了些巧劲,将白檀摁回去,软声道:“如何就困成这样?还计较些虚礼做什么?你睡你的,我今日无事,在你这风水宝地坐会儿。”
还不是因为你?白檀腹诽了一句,昨夜他跟大哥、文礼三人促膝长谈,分析多方利弊,又牵挂着出门在外的白椴,等他送来消息,好做最后的决断,几乎彻夜无眠,能不困顿吗?
白檀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他顺势依偎着薄被,半侧着身子,呓语般说道:“你这个大忙人,还有得闲的时候?”
冰鲛纱窗将有些炙热的阳光过滤、软化,轻飘飘地沉下来,已经变得如月光般皎洁莹润,白檀姣好的五官映在天光中,无一处不完美,无一处不秾艳。
玉山倾倒,不外如是。
云九霄本是站在一旁,此时却不由自主地挨着床榻边缘坐了,面对毫不设防的白檀,心尖都要融化了,肖似冰雪的冷艳脸庞上,渐渐浮上一抹暖意,带着诱|哄的味道,低不可闻地说:“我过来,是因为知道贵府大老爷,早则今晚,迟则明晚,就要寻我,干脆不请自来,岂不两相便宜?”
白檀本来都要睡着了,愣是被这话中深意惊醒过来,强打起精神问道:“你在我们白家安插了人手?”
云九霄笑了,“小先生可真是冰雪聪明。”他竟是学着白鹤书院的学子们,半是戏谑,半是亲昵地唤白檀为“小先生”。
白檀落在床褥上的手慢慢收紧,试探道:“若是我们白家,选择了对立阵营,云将军,你待如何?”
云九霄信誓旦旦道:“我自不会伤及白家任何一人性命。”
闻言,白檀却更加难以放心了,云九霄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实际上细思恐极,他只承诺了保护白家人性命,却没有不动白家财物的意思。
白檀深吸了一口气,“若白家倾全族之力,辅佐将军上位,将军又能给我们什么?”
云九霄挑眉一笑,认真道:“皇后之位,要不要?”
白檀:“……”
做过了,不稀罕,下一道。
白檀一脸的否定三连。
云九霄舔了下殷红薄唇,本是刀锋般冷硬的男人,此时此刻却流露出难得的温情,“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自古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害怕我们云家若是站到那万人之上,就翻脸不认人,是也不是?”
白檀歪头,表情无辜地笑道:“那你会吗?”
云九霄眸色晦暗道:“有你在,我就不会。”
白檀撑了一会,到底挨不过沉沉睡意,很快就合上双目,伏在枕上一脸恬淡安然的进入梦乡,云九霄在架子上捡了本兵法书,持在手中,视线却胶在白檀脸上,掩耳盗铃一般,静静看了一下午。
傍晚时分,白荷喊醒了白檀,请他去用膳。
婢女退下后,云九霄从梁上跳下来,落到正在更衣的白檀身边,神色如常地说道:“请转告大老爷,子夜时分,我自去寻他。”
白檀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襟,愠怒道:“云九霄,你还要不要脸皮了?”
白檀不知道云九霄究竟跟长兄说了什么,云家、白家、季家又相互订立了什么盟约,只知道从那之后,所有人都忙了起来,之前仗着轻功卓越,三不五时过来偷袭的云九霄,也不见了人影,仿佛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重要事宜。
白檀仍然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生活,白天去白鹤书院授课,晚上写写字、看看文章,偶尔来了雅兴,就去荟萃楼,听四季春戏班的人唱一段戏。
春光褪却,夏季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