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升月在这边纠结,刘娥已然柳眉倒竖,开口:“看来与奴相认,辱没先生。”
“不是,没有。”
刘升月断然反驳,顾不得心里的纠结,认真看着刘娥,语气严肃又真诚:“我绝不会如此想。之前我是你的大夫,你的身体情况我最情况,若不是从小吃过许多苦,如何会有这等身体底子,面对这样的娘子,我便是再害良心,也不会说看不起,更不会觉得辱没。”
这是真心话。刘升月不是没吃过苦,在游轮上做服务生,地位低微,工作辛苦,遇见的人,什么类型都有,但他这个服务生,不论对上什么人,都必须笑脸相迎。人活着,每个人都不容易,没必要看不起谁,能活着都是勇士。
不管刘娥未来怎么的强横,在幼年和少女时期,她就是一个连自主权都没有,被人当货品卖来卖去的弱女子。
刘升月更不至于说看不起,相反,刘升月佩服她的坚韧,若是换个懦弱些的人,怕是早已麻木,得过且过的苟活着,哪里还会想着读书学习!
能把她卖做歌女的外祖家,绝对不会有良心和条件会教导她读书识字,被卖给龚美后,龚美都目不识丁,她也没地学,肯定是之后才学的。这种不甘于命运,敢于跟命运抗争的强人,不论男女,都值得人敬佩。
刘娥看他语出至诚,脸色才好了些,不过,也就是片刻,旋即眉头一扬,又问:“奴的身世,大致如此,你呢?”
这个小辣椒!
刘升月心里叹了口气,道:“我今年二十,先父是太原刘氏子弟,先母是益州府的山民,父亲流亡到此,做了先母的再招婿,我是二老的老来子。在先父临终前,他才对我说出身世来历,留言说,之前听说有同族之人到益州府做官,然他清贫,便不曾前往相认,直到临终了,才告诉我,让我留意族人,若族人富足,便不许前往相认,若族人贫困,便让我照看一二。”
说完,刘升月顿了顿,道:“双亲亡后,我便随家师入山学艺,一直不曾出山,直到一年多前出山准备出师,留意打听才知道有变故,便想着来京城碰碰,即便不相认,也或能施以援手。”
说完抬头看刘娥,刘娥已经满眼的泪水,咬着唇,恨恨瞪着他。
刘升月本来就有些心虚,这下被瞪得更是不自在,赶紧补救:“不瞒娘子,先父母之前一直狩猎为生,而我自幼一直在师门学艺,我连户帖都没有,保甲册上也无我一家姓名,我的户帖还是来京城后托王掌柜补的。身份来历交代不清楚,如此,是否真与娘子是亲戚,是否要与我相认,烦请娘子三思。”
刘娥恨声:“莫不是嫌弃我身份卑贱,为人外室?”
妈哟,你可是未来掌大权的皇后哎,谁敢嫌弃!
刘升月赶紧摇头,哼哧:“那我现在也只是个郎中,也不是什么身份贵重的人。”
他老实,实是怕将来被刘娥掌权后算账。若只是深宫的皇后,骗了也就骗了,反正她手能伸到宫外的地方有限。可她是将来会有实权的皇后,距离皇帝只差登基一步的人,刘升月决定还是苟一点好,小命为重。
刘娥哼了一声,脆生生的道:“我听说,你有医家手段确认亲人身份?”
刘升月当然有办法,问题就在认与不不认。
若是认下,他在北宋,几乎可以确定将来必会过上飞黄腾达、吃香喝辣的日子,哪里还用辛辛苦苦坐班当个小郎中;若不认,他不用其骗谁,也不用心虚什么,可以坦坦荡荡的过活!
完了!
良心的考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