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瑶摇头说道:“豫氏便是豫氏,魏氏既亡,何须重立毕氏。”
存亡续绝也要看时候和对象的吧?
智氏先后吞并卫国与齐国,确实是给留下了血脉,还分配了两座城池继续给祖先提供血食。
魏氏的灭亡是迟早的事情,尤其是楚国因为种种昏招在交锋中处于下风,会让原国抽出更多的兵力围剿魏氏残余,智瑶何必刻意留下一个尾巴自找麻烦?
说到底,魏氏是亡于内战,还是智氏使了手段进行消灭,不力求斩草除根都算不错了。
孙武劝道:“取代周室乃是革新,应需留之古礼,当留也。”
这个道理智瑶当然懂。
“存留魏氏已无必要。再则,寡人问过豫让,其并无此意。”智瑶说道。
孙武这才没有继续劝。
没有一小会,灌夫和唐修被带了过来,十分激动地给智瑶行礼。
智瑶能记住这两人并不是出于偶然。
齐国人出身的灌夫,他是委派到地方担任村长第一个出成绩的人,给了智瑶记住的基础;随后,不久前灌夫去鲁地服役,没有损失逮住匪盗首领,又劝降了一千多人,得到上司的极力推荐。
有能力又有运气?智瑶还是很愿意给这种人更多机会的。
唐修则是南燕的出身,还是一名诸夏与狄人的混血。他在解决原国统治戎人占多数的区域屡次立下功劳,查看履历也能看出坚定站在诸夏一边,考虑到原国未来一定会向北扩张,能用得上混血又立场坚定的人,提早培养并储备人才显然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离得近了,智瑶能看到两人头顶的雾气。
天气冷到说话有雾气,灌夫和唐修则是经过劳动体温升高,不知道头顶冒雾气有没有因为太激动的缘故?
智瑶没有刻意表现出和蔼的一面,当然也不会虎着一张脸,随意地问了问两人以前和现在的情况。
其实这样就对了!
来自上位者的和蔼异常昂贵,并且由于地位差距太大,表现出和蔼相反会把人吓到。
灌夫直至离开都还是晕乎乎的状态,唐修一样没有好到哪去。
“君上召见你二人何事呀?”
同为有进修资格的人,他们知道不该问,过于羡慕着实忍不住。
结果,灌夫和唐修只光一副傻乐的表情。
同学也不恼怒。
他们很清楚换作自己有那份待遇,一时半会同样很难变得正常。
灌夫不止慢了一拍,回过神来才答道:“君上方才询问我等平生,问及任职履历,询问志向。”
说到这个,唐修就一脸的后悔与懊恼了。
刚才被问及志向时,唐修的回答是想富贵无缺,看到国君忍俊不住发笑,自己也跟着傻笑了。
谁不想富贵?只是对君主那么回答,好像是显得有点傻缺?
唐修心想:“我以后是不是完了?”
同样的问题,有唐修顶在前面,使得灌夫有足够的时间思考。灌夫回答是报效君主,显得很是假大空,听着却是一个标准答案。
一帮同学着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国君,并且有人受到国君的召见,他们不得不开始憧憬起来,思考一旦受到国君的召见应该怎么应对。
而之前存在许多觉得是来学习,不是来卖力气的人,由于国君的出现,有了灌夫和唐修的例子,什么怨言都消失的一干二净,相信他们在接下来会变得更加任劳任怨的。
他们有怨气也是应该的。
怎么说呢?
他们之中不缺之前就是“士”或大夫的人,只是因为母国被吞并,原国又不承认他国爵位,需要重新奋斗。本身就有怨恨,想要重新出人头地给隐藏起来而已,着实没想到还要像个农夫或隶人那般劳动。
而本来什么都不是的人,他们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人上人,干活不免会想起以往的经历,会更排斥参与到类似的劳动之中。
不是开玩笑,时代的背景就是那么一回事,有些人因为身份的关系,可以给自家干农活,却是不可能参与工程劳动。
因为智瑶的举动,一下子让事情出现转变,只是不知道智瑶是不是发现他们的不情愿才搞了那么一出。
“君上御下之术越加如火纯青。”孙武也就是年纪大了,讲一些话的顾虑没那么多。
智瑶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谁都不是天生的领导者,还不是一点一滴摸索出来。
“明当前在何处?”智瑶比较突然地问道。
孙明是孙武的二子。
而孙武的长子孙驰则是在“柏举之战”为国捐躯了。
“当是在‘温’罢?”孙武看上去不是那么确定。
说起来也是奇怪,孙武的军事才能不用说,结果三个儿子都很平庸。
长子孙驰早早战死不提了。
二子孙明因为孙武的关系,只要有能力不会缺了施展的舞台,并且智瑶不止一次给了机会,长久以来不是发挥平平无奇,便是会出现比较大的疏漏,搞得好些地方爆发大战,极度缺乏统兵将校之下,得了一个在“温”地转调粮秣的职位。
最小的儿子孙敌干脆就没有出仕,后来更是回到齐地,负责一些祭祀的事情。
智瑶说道:“不若将明调来?”
因为孙驰没有子嗣的关系,孙武的家业会由孙明继承。
有了孙武这么一位父亲,智瑶说什么都要给作为继承者的孙明一份好前程,要不然其他人就该说智瑶苛待功臣了。
孙武看上去有些感激,更多的是感到惶恐,急声说道:“君上,臣之后人平庸。继承爵位、家业便罢,断然不可重用啊!”
智瑶诧异地看着孙武,说道:“怎可如此?”
孙武却说:“君上所行乃是鼎革,能者多劳,无能者享有富贵即可,万般不可使之祸害一方。”
鼎革是什么,就是改掉认为不合适的规矩。
然而,孙武真的是仗着年纪,什么话都敢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