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错了,还要继续折辱其尸身,这就是错上加错啊!
看来在曹操心里,降将始终是没有什么地位的。
看着在旗杆上随风摇摆的两颗人头,刘贤心中原本热切的心渐渐冷静下来,头一次对自己归顺曹操的决定有了疑虑。
转眼中军大帐已到,引路的郎官进账禀报之后,命刘贤将随身佩剑取下交给帐外的卫兵保管,随后引着刘贤进入大帐。刘贤手捧表文走进帐中,只见宽敞的帐内高坐一人,年约五旬,面容威严,目蕴精光,虽然身材矮壮,却自有一股龙盘虎踞的气势。大帐两侧整整齐齐摆放着十来个案几,其中四个案几后面坐着人,三名中年,一名青年,俱是文士打扮,各自气度不凡。数名小吏手持文书侍立在众文士身后。
刘贤心中暗忖,那主座上的想必就是曹操了,果然颇有威仪,就不知其余几名文士都是谁?
眼见刘贤走进堂中,曹操及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刘贤身上,这让刘贤感到有些压力。想了想,还是首先躬身行礼道:“零陵太守刘度之子刘贤,奉父命前来拜见丞相,并奉上表文及酒肉若干,请丞相阅览。”
曹操闻言大悦,命人将表文接过,放在案上,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才抬头对刘贤道:“我大军进驻江陵一月有余,武陵、长沙、桂阳三郡早有表文送达,零陵郡何以来的如此迟缓啊?”
刘贤道:“零陵在长沙、武陵以南,山险路远,交通不便,故而来迟。但零陵士民归附朝廷之心,却是天日可表,望丞相明察。”
曹操闻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道:“永和五年(公元140年),全国各郡县清点人口田地,零陵郡该有生民百万,乃是大郡。为何这表文中却说如今仅有八十万余人?”
刘贤答道:“丞相容禀,零陵郡乃是汉蛮杂居之地,所谓的百万人口,其中大半其实都是归化的善蛮。数十年来,蛮族屡有反叛,加之黄巾之乱以来,汉室衰微,逃民日众。前荆州牧刘表南征之时,零陵郡也遭受战火波及,至今未能完全恢复,故而田地人口都有所减少。”
曹操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道:“虽然如此,但零陵坐拥数十万人口,为何表文中所述却只有五六千郡兵,府库之中也仅有十万石粮食?”
刘贤闻言也有些无语,身处乱世之中,自己这个便宜父亲刘度居然不拼命地积草屯粮,招兵买马,反而施政宽和,美其名曰休养生息,这不是等着被别人打么!要是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零陵郡能有十万大军,百万石存粮,老子早就扯旗自立,争霸天下了。
心下腹诽着,面上却越发恭谨地道:“丞相有所不知,零陵郡多山,土地贫瘠,粮食产量极低,而且根据我朝税制,归化的蛮族所缴纳的税赋仅有汉民的一半不到,因此每年收到的税赋其实并不多。刘表收复南四郡之后,实行强干弱枝的策略,四郡的税赋一大半都要上交到州里,剩下的一部分要存入府库用以备战备荒,一部分要发放郡县乡亭各级官吏僚属的俸禄,能够用来养兵的钱粮只有很少的一点,维持五六千郡兵已经是极限了。”
曹操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转头看向一旁端坐在下首的青年文士,道:“子初,你亦是零陵人,刘公子所言确实否?”
刘贤闻言一惊,零陵郡出身的文士竟然能够做到曹操的座上客?!他是谁?
却见那文士轻飘飘地看了刘贤一眼,转而对曹操拱手道:“丞相,刘公子所言无误。荆南之地,山高路险,汉蛮杂处,民风彪悍,蛮族往往降而复叛,难以剿除。丞相如欲收荆南而治之,必当以怀柔为主,不可轻易诉诸武力。”
曹操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对刘贤道:“不知你年岁几何,可有官职爵位在身?”
刘贤想了一下,这才对曹操道:“我今年二十,并无官爵在身。”
曹操笑道:“你父子归附朝廷,你又亲自带着酒肉前来劳军,不可不赏。着令刘度仍任零陵太守,征召刘贤为郎中,秩比两百石,随军听用。”
刘贤闻言,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终于当官了,还是当的郎官,入仕的起点很高。忧的是自己好像是被曹操留做人质了,从此怕是难得自由。
但此时却拒绝不得,况且刘贤想要改变赤壁之战的结局,也必须跟随在曹操身边,于是刘贤满脸堆笑地领受了官职。曹操见状,对刘贤善加抚慰了一番,叮嘱刘贤从明日起到行辕当值。
刘贤于是拜辞而去,安排邢道荣将船只停泊在上游二十里处的一个水湾内,随后刘贤将自己面见曹操的经过详细写了下来,命两名士兵带回零陵,交给刘度。诸事安排完毕,刘贤这才得空派人打听那名坐在曹操大堂之中,出身于零陵郡的文士姓名。
不多时,派去的随从满脸怪异地回报道:“禀报公子,那人乃是子初先生呀!”
刘贤讶道:“听你语气,你跟这个子初先生很熟?”
那随从脸色越发怪异,狐疑地看了刘贤许久,这才道:“子初先生姓刘名巴,乃是零陵郡蒸阳人。本是零陵郡户槽主薄,半月前不告而别,不想却是投奔了曹操。现被任命为丞相府掾属,深得曹操信重。”
刘巴!竟然是刘巴!这可是历史上刘备数求不得,与诸葛亮、法正、李严、尹籍齐名的大才啊!可惜半月前就走了,那时候自己还才刚穿越过来没几天呢。丫的,自己的便宜父亲刘度真是个脓包,有这样的大才竟然不会用,还巴巴的放跑了,真是可惜呀!
刘贤心中满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挥退了那脸色依旧怪异的随从,自顾自地躺下生闷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