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当年燕城权变,你的王位,不也是偷来的?鸟尽弓藏,如今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季桓,姑母之仇,上官满门之仇,你是时候偿还了。”
幽黄的火光映照出他夜一般深邃的双眸:“上官梨,你不要为了一己之私,成为千古罪人。”
徐吟舟再次上前:“陛下放心,微臣定会辅佐新帝,稳固朝堂。”
季桓双拳慢慢收紧,看也不看徐吟舟,只对着上官梨道:“你当真相信这口蜜腹剑的小人?”
徐吟舟低头:“姐姐,我不会让你背负骂名。”
上官梨目不斜视,并未理会他的警告,只伸手缓缓执起一旁的刑鞭,火红色的鞭子就连把柄也是热的,握在手里,烫得皮肉生疼:
“知道么季桓,其实自被废那一日开始,我便对你无一丝一毫的爱慕之情了。”
他黑眸骤紧,本就薄透的唇抿成一条细长直线。
“成王败寇,你说得原也不错,但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她说完后又讽刺地笑了笑:“大抵于你们而言,斩尽杀绝才是正确的做法吧,可你又何必留着我呢?你以为发生这么多事以后,我还会心无芥蒂地同你在一起,等着你的垂怜宠幸么?”
“你也不必与我讲什么大道理,世事更迭,成王败寇,这话我原原本本还给你。”
“实话告诉你季桓,之后与你在一处的每一刻,即便装疯卖傻,于我而言都是最痛苦的煎熬,包括孩子……”她眼中闪烁出最残忍的光芒,仿佛地狱里历经酷刑的恶魔:“如果不是为了对付你……”
“上官梨!”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控地喊出这个名字,迫不及待打断她即将说出口的话,愤恨且咬牙切齿。
“怎么?”她扬起眉,好整以暇。
“滴…答…滴…答…”
他双眸布满血丝,甚是猩红,死死盯着她,似乎下一刻便要破笼而出,咬断她的咽喉,然而半晌之后,他终是缓缓闭眼,连声音也变得格外沉哑:
“别说了,我都知道。”
上官梨微愣稍许,下一刻却是高高扬起长鞭,毫不犹豫地甩落出去。
耳边传来刑鞭划破空气的撕拉声,季桓并未睁眼,生生承下了这一鞭。
她打得不重,却比任何一次都疼,直直疼到了心里。
“唔……”上官梨忽然退后几步,手中长鞭脱落,捂着肚子眼看便要跪倒在地。
“姐姐!”徐吟舟面上终于现出一丝惊慌,也顾不得假装了,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快步朝外走去。
只是他们谁都没注意到,暗室中的人早已睁开双眼,深不见底的瞳眸中隐隐泛着诡谲的幽芒……
皖牢外,白琼目送着门口的马车离开,看准时机,几个翻身潜入了皖牢内部。
如今皖牢可不似以前那般密不透风,一则人手损耗大半,再则莫一威望不足以服众,尽管他用强制的手段镇压住了一部分人,事实上一盘散沙,谁也不服谁。
主子被关在皖牢的消息,便是血卫中人透露出来的,大抵是想着日后主子东山再起,或是另外两位堂主杀回来,也好保个小命。
白琼熟知皖牢地形,避开各类机关,小心翼翼前行着。
关押主子的地方是最里间的暗室,他暗自使用轻功,前行时悄无声息。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暗室外,很幸运,暗门正好是开的!
他一下蹿了进去,待真正瞧见主子时,竟是目瞪口呆。
伤痕累累,满身污血,他何曾见过主子这般惨样?
“主子,您……”他不由轻轻唤出声,那被锁链拷着的人慢慢睁开眸,在对上主子目光的一瞬间,白琼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果然主子还是主子,无论身处何种困境,都比他们这些人更加镇定。
“拿到钥匙了?”季桓轻喘着气,声音略有些虚弱。
“这……属下无能。”白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锁着主子的铐子是由特殊玄铁所制,若非钥匙,很难脱身,但他来的时候光顾着见主子了,哪儿有时间偷取钥匙?再者说,他也着实不知那钥匙被莫堂主放在了哪里。
季桓并未责备,只沉着道:“皇宫御书房中备有一枚钥匙,你在拿到此物之前,不宜再来皖牢。”
居然有备用钥匙,白琼心中一喜:“属下明白,主子,青栀和瑶殊已经分头去找两位堂主,相信不日便能赶回,届时主子定能重新掌控血卫。”
季桓不以为意,哑着声道:“告诉他们,回来后切莫轻举妄动,燕城中眼线不少,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经这么一提醒,白琼表情也严肃起来:“属下记住了,可是主子,您的安危……”
季桓压下双眸目色沉沉:“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至少,夺回王位,弄死徐吟舟之前,他是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