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尧咨似乎看出了寇季的心思,略微叹了一口气,向寇季说出了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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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心里话,“下官毕生的志向,就是马上封疆。
以前有家母拦着,下官没有机会。
如今家母已经亡故,下官也该去完成自己毕生的志向。
此举虽然有背孝道。
但下官还是想去做。”
说到此处,陈尧咨十分真诚的盯着寇季,沉声道:“下官年过五旬了,再不去沙场上建功立业,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陈尧咨对寇季深深一礼,道:“还请寇枢密帮下官完成这个心愿。”
寇季听完了陈尧咨一席话,真的不知道该说啥。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位置,陈尧咨居然看不上?
做官,做高官,在他眼里就像是玩票吗?
寇季仔细思量了一下,发现做官对他而言,还真是玩票。
文官一途,从来都不是他的志向,他只是随便做了点什么,就混到了权知开封府的位子上。
他要是真将文官一途当成志向,那岂不是早就混进了内廷?
以他两位兄长的关系和人脉,还真有可能。
寇季突然间就觉得,人跟人没办法比。
有人一辈子争名逐利,到头来依旧在底层晃荡。
有人不求名利,却一直处在名利的巅峰。
陈尧咨的一番心里话要是说出去,朝堂上近八成的文官得羞死。
寇季了解了陈尧咨的心思,略微思量了一下,有了决定。
“那你就代替朱能,去一趟西南吧。交趾王献给官家的贡品有问题,官家盛怒,令新立的安南军出击,兵指交趾。
如今应该已经抵达了交趾边陲。”
“借口?”
陈尧咨几乎一瞬间就猜出了交趾王献给官家的贡品有问题是个借口。
寇季也没有隐瞒,缓缓点头道:“安南军中大部分都是安南的各小部族的人,人员十分复杂,兵种也十分复杂。此前朝廷改制,将他们编入到了永字头中,但是他们不服永字头军纪管束,在邕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官家不可能将他们都杀了,所以只能另立一军,安置他们。
官家派遣他们去征交趾,有消耗他们的意思,也有敲打交趾的意思。
他们出征交趾,朝廷并没有配发粮饷。
他们在交趾缴获的东西,五成归他们所有,算是朝廷配发给他们的粮饷。”
陈尧咨听完了寇季的话,已经明白了朝廷的用意,“官家是想让他们一直打下去?”
寇季缓缓点头。
陈尧咨继续道:“下官到了邕州以后,主要就是盯着他们一直打下去?”
寇季笑道:“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带着永字头出去磨练一下。消磨他们是消磨他们,一旦遇道了占便宜的事情,咱们也不能错过嘛。”
“占便宜?”
陈尧咨嘴角抽搐了一下,明明是国朝大事,寇季却说的如此市侩,陈尧咨有点不适应。
寇季撇撇嘴道:“我大宋国库里虽然有不少盈余,但是疆土大了,开支也大。光是铺设兴庆府、河西等地的官道,就要耗费一大笔。
朝廷也要想办法开源才行。
总不能一直指望着国库里的钱财吧。”
见陈尧咨依旧有些不适应。
寇季就继续道:“你去了,也只不过是分润一些战争的缴获。若是李公、王公等人去了,能刮地三尺。”
李迪和王曾二人,一直信奉着手里有钱,心里不慌的信条。
他们坚定的认为,大宋如今变强大了,跟国库里有了钱,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所以他们为了让大宋变得更强大,会想尽办法帮大宋敛财。
他们身为大宋百姓的父母官,自然不可能去大宋百姓身上搜刮钱财。
但是出了大宋,他们可就无所不用其极了。
此事并不是寇季在瞎吹,而是有实证。
李迪为了兴河西的教化,为了筹备教化用的钱粮,没少从过往沙州的胡商身上捞钱。
胡商在河西行商,要缴纳的税赋,比大宋商人多了足足一成。
若不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李迪估计能将胡商的税负翻倍。
李迪在自己的地盘上,对待外人尚且如此苛刻,去了别人的地盘上,他还不直接抄起刀子生抢?
仁慈的一面,是留给大宋百姓的,而不是外人。
陈尧咨听到了寇季的话,有些不敢相信。
寇季略微叹了一口气道:“你别不信,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真的穷怕了。先帝在位期间,我大宋穷了十余年。
他们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知道钱财对大宋的重要性。
他们也见过饥荒的时候,人吃人的场景。
为了避免类似的场景再次出现,他们自然会不遗余力的捞钱。
他们坚信,只要有足够的钱财,我大宋就不会再饿死人。
他们捞的钱,没有一文进入自己的口袋,全部都用到了大宋身上。
所以他们无论都外人有多狠,也不会有人去指责他们。
因为没有人有资格去指责他们。
你去了西南,也是如此。
无论你对外人有多狠,也没人会指责你。
因为没资格。”
陈尧咨听完了寇季的话,缓缓点头,他又不是什么善人,自然不会对人客气。
他之所以有所顾虑,主要是害怕担上了坏名声。
这是他长期做文官留下来的后遗症,一时半刻的改不了。
寇季见陈尧咨点头了,就说道:“此次春闱过后,我会找官家商议此事,官家若是答应了此事,会先调遣你入三衙。
等到三衙裁撤的时候,你就会被派遣出京,赶往西南。”
陈尧咨对寇季一礼,道:“多谢寇枢密……”
寇季淡淡的笑道:“你不用客气,你入了武臣之列,就算是我的属官,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陈尧咨郑重的点头。
寇季突然又想起了一个茬,赶忙提醒道:“你到了西南以后,很有可能还会有一波人赶到西南观战。他们一到西南,你就将他们送入到交趾,千万不要让他们在我大宋境内停留。
至于他们在交趾做什么,你不要去管。
他们若是需要帮助的话,不给足了好处,你也不用管。
但你要用他们的时候,就往死里用,不必客气。”
陈尧咨一脸愕然的道:“还有这种人?”
寇季感叹道:“等你见到了他们,你就知道了。你千万要记住,你心中敬畏的是官家,而非诸天神佛。”
陈尧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已经通过了寇季的话,推断出了那是一波怎样的人。
二人聊完了此事,便不再多言,开始审阅面试记录。
经过了一夜的忙碌。
面试记录被审阅完了。
前十名几乎没有任何变动,后面的名次,寇季等人依照自己的心思排列了一番。
一切准备料理妥当以后。
寇季命人去张榜。
贡院外看榜的人很多,有参见了科考的士子,也有一些豪门大户的管家、仆从等人。
士子们是真的来看榜的,豪门大户的管家、仆人们,是来挑姑爷的。
当然了,还有一些是单纯的凑热闹的。
昨日贡院门口闹的哪一处,早已传遍了汴京城。
如今汴京城的百姓在饭后,都会对那些闹事的士子们鄙夷一番。
闹事的士子们在汴京城内喊了近两个月,一直声称此次春闱不公,寇季内廷的进士名额。
汴京城的百姓们在他们洗脑下,基本上已经信了此事。
他们还等着看寇季在张榜以后,如何应对士子们的攻击,以及满朝文武的攻击呢。
可是事情闹到了最后,居然出现了大反转。
赵祯出现在了贡院。
狠狠的打了一波所有人的脸。
论才大典是为谁选才?
赵祯!
赵祯会在自己选才的时候往里面掺沙子?
断无可能。
既然赵祯不会自己往里面掺沙子,那么此次科举不公的谣言,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那些闹事的士子们,如同一个个跳梁小丑一样在汴京城内闹腾了两个月。
赵祯处置了他们,那也是他们活该。
没有人为那些闹事的士子们叫屈,也没有人为他们喊冤。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好事的百姓今天跑到贡院门口来,就是为了看看今天贡院门口,会不会发生跟昨天一样的趣事。
事实证明,他们的嗅觉是敏锐的。
还真有趣事发生。
“柳永中了!甲榜第十名!”
是的,柳永中了。
甲榜第十名。
一个很公正的名次,不参杂任何水分。
赵祯没有因为赵恒的评语厌恶他,反而公公正正的给他定下了一个甲榜第十名的名次。
吕夷简三人也没有反对此事。
因为赵祯和寇季一起主持的这一届的春闱,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公正的一次,他们不想在如此公正的一届春闱中,留下一丝不公正的污点。
沉寂了多年的花坛盟主柳永柳三变中了春闱,还是甲榜第十名,自然格外引人注意。
许多人都以为柳永一辈子也中不了春闱,可如今柳永中了,他们自然想看看柳永,是不是还能再做出一首《黄金榜上》。
花街柳巷的姐儿们,听闻了此事,一个个坐着马车,急急忙忙的出现在了贡院前。
她们中间有一些人是借着柳永的诗词成名的,自然要在柳永中春闱的时候,过来道贺一番,偿还一下恩情。
也有一些姑娘,纯粹是过来蹭人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