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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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人越来越相信这片地下遗迹来自于“大衰退”前的时代，甚至连地下场都可能是其中的一部分。

按照流行的说法，认为地下场曾经是十数个天然的地下岩洞，在“大衰退”时期才被挖掘贯通，杰克觉得这种说法站不住脚。收到乔纳森提供的位置信号后，杰克想从地下找到可以直接穿行过去的办法，没想到真的在地下场早已被废弃的一片区域里找到道路，而且道路的状况并不算太差。

也许这一整片地下区域都是“百年辉煌”时代的产物，也许当时的人们在这里建立地下交通网络，地下场的地质环境密布钟乳丛林、暗河和熔岩体，不适合当时的需求才被中途废弃。而在“大衰退”时期，退居地底的人类以生存为唯一的目的，他们甚至没有像样的机械工具，恢弘的地下交通完全没有用处，反而地下场才能提供生存必须的水质和能源。

不久之后，轮胎下开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钢虎”可以平趟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对付起现在的路面却有些力不从心——前灯照射到的地方，钢条、铁皮和看不出形状的金属垃圾越来越多。

杰克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说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暴君’尼禄的故事？据说他退守留京期间，在地下并不止兴建了地下场这一个藏身之所。狡兔三窟嘛，只有一个窝算怎么回事？他最后确实没有死在地下场，人们到处都没有发现他的尸体，更证实了那个传说。”

“暴君”尼禄是寡头倒台后最大的独裁军阀，曾经实现过短暂的第二次寡头统治，是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伟人”之一。

“你说的是‘渊薮’。零星的记载中，历史学家使用这个词为它命名。”舍甫琴科沉吟道：“你想说，前面的地穴就是那个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渊薮’？”

杰克撮起嘴唇，悠长的口哨声传出去好远，也不怕会惊动黑暗里的什么东西。他指着车灯照射不到的地方，说道：“还有更好的解释吗？这儿和地下场有暗道连通，又有这么多的金属废物，跟‘渊薮’的传说是不是很吻合？我敢说，前面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铁家伙，一定是当年被强行炸烂的隔离墙。”

众人再一次驶入一片空旷区域，但这里不是那种一眼能够望到尽头的恢宏广场，反而被各种造物充塞，因此视野受限，地形复杂。也许杰克的猜测没错，这里真的是“暴君”最后的巢穴，除他之外，谁又能在数百米深的地下，建起一座金属之城？可惜往日的金属之城只剩下斑驳的残骸，就像巨兽死后只留下白森森的骨头。在时光面前，任何伟大的存在也不过是云烟。

田峰将一颗椭圆形的金属球抛出去，小东西自动升到五米左右的高度，然后开始自旋，一圈一圈向外发射水波纹一般的淡白色光波。杰克没见过这玩意儿，料想是生命探测仪之类的设备，扫描范围一定相当可观——他悄悄为自己的采购列表里又增加了一项。

一分钟后，田峰收回金属球，又在自己的镜片屏幕中查看了许久。然后他跳下车，接着是背着长条形武器背包的舍甫琴科、背着巨大的战地背包的扈从和完全一身轻的杰克上校。田峰摸黑在前面探路，前面三人几乎都能做到悄无声息，只有杰克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不时发出一阵声响。

虽然一路上阻碍极多，但跟在最后面的杰克毫无压力，到处张望，打量这片疑似“渊薮”的废墟。他看见了从内部炸开的动力设施残骸、小型的全封闭堡垒、几乎难以辨认的巨大产线，以及分不清属于哪个部位的金属残肢。所有景象都让人敬畏，人类似乎无所不能，又似乎对命运无能为力。

作为蒸汽朋克和赛博朋克的资深粉丝，杰克对此情此景深为迷醉。

大约行进两公里后，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将杰克的怀古之情打断：

“各位既然已经到了，何必还要遮遮掩掩呢？”

这人的通用语给人以生涩的感觉，不像任何一种流行的口音。

遮掩你妹……老子又吹口哨走路声音又大，有这么遮掩的吗？

田峰也不客气，直接拿强力手电照过去。众人眼前一亮，看到灯光笼罩范围内站着个人。那人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有种……荒谬的时空错位感。

那是一位身材修长优雅的白人，身穿一套剪裁合度的黑色燕尾服，头戴一顶黑色的复古礼帽，左手握着一杆手柄处包白色金属的黑杆手杖，胸口的衣带里有一只金色的怀表，表链别在上衣的中缝处。这位英伦气息爆表的绅士，跟幽暗混乱的地下环境实在格格不入。

背后是小山一样高的废墟，这人站在山腰，西门小姐站在山脚，应该也是刚到没多久。她的神情完全放松下来，显然对眼前的男子深具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