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么大规模的灾难性事件,做不到完全封锁。那就更应该避免细节往外流。
与此同时,媒体也不敢轻易报道这么严重的事件。
一旦被人知道风信的人的死因不是天灾,还是屠杀,造成的恐慌引发的后果不可猜想,任何媒体都付不起这样的责任。
但现在,这则新闻却堂而皇之地躺在头条的位置。
何满尊忍不住重新打开电脑,想看一眼究竟哪家媒体手眼通天,还不怕死,敢这么往外铺细节,然而这家媒体他从没见过,连名不见经传都算不上。
这家媒体叫做“复兴”。
“满尊先生,我们一星期没出门了,你不想出去买衣服吗?”巫马真天扬起脑袋,满脸渴望地盯着何满尊。
何满尊说:“满尊先生不想买衣服,满尊先生也不想出门,满尊先生想当死肥宅。”
这几天,何满尊一直处在绝望、悲哀、恐惧这几种感情的连番轰炸中。目睹这么多死亡,对他的冲击太大了。并且那个胖子还在追杀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能捡回一条命,但胖子找到他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他再一次找上门,那必死无疑。
在各种感情的轰炸中浑浑噩噩度过了一周,他更加不想出门了。外面的世界对他而言没什么吸引力,也没有任何想做的事。而且可能一出去,脑袋就会被拧下来。
虽然住在这栋老房子里也保护不了他,但至少熟悉的沙发、椅子、桌子、柜子、床能给他安全感。
“可是满尊先生好久没出门了,再不出门都要发霉了。发霉的满尊先生就像一只马铃薯,你说过你不喜欢马铃薯……”巫马真天似乎很关怀何满尊,关怀的表征就是旁敲侧击地让何满尊带她出去挥霍。
何满尊看了一会儿巫马真天,这几天如果不是有她在家里呼吸,他时不时拉出源研介、诺耶陪他打游戏、看动画,估计就熬不下去了,可能会拿脑袋跟冻豆腐死磕。但一直不让她出门,这有点太过分。大部分人一周不出门会憋疯的。
可是他很担心巫马真天一出门,就会被那些人带走。
他虽然打不过他们,但在巫马真天身边,至少能尝试着保护一下她。如果把她一个人放出去,万一遇到他们,她肯定跑不了……何满尊愣了愣,想到她可能都不会跑,乐呵呵地就跟他们回去了。有一种狗叫二哈,很喜欢人类,听说即便家里来了小偷,它也会欢天喜地的迎接,然后摇着尾巴,目送他们把大包小包带走。
巫马真天跟二哈应该是同一个品种。
何满尊想着二哈,二哈……哦不,巫马真天就向他走来,并且猝不及防地拥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来得太突然,何满尊没理解是什么意思,巫马真天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伏在他耳边低声说:“满尊先生,我很理解你的感受。外面的世界对你而言已经没有滋味了,糖葫芦和蜡烛是一个味道,即便坐过山车也不会快乐。我知道,我知道的,因为这个世界对于我而言,一直都是这样的。”
何满尊本来在纠结要不要推开她,毕竟她虽然表现得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家伙,但实际上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但当她说完这段话,他石化一样凝固在原地。
——这个世界对我而言,一直都是这样的。
这一周,对于何满尊像地狱一样煎熬。 每一个小时,他都觉得撑不到下一个小时了,但巫马真天却说,她每一天都是如此。
何满尊突然理解她为什么那么钟情于买衣服,喜欢从楼上跳下去,对于危险的事有着吸毒般的迷恋。这是她的自我治疗。
对于她而言,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都是救赎。
拥有很多很多衣服,就像让自己的生命多了一点,世界大了一点。
直面死亡的威胁,如果为此而恐惧,就能假装自己对生命还有留恋。
她对一切都毫无兴趣,世界对她而言是灰色的,漂亮的衣服,香甜的蛋糕,戏剧,玩具,激昂的风景,神秘的国度,这一切就像墙角的黑色线头一样乏味无趣。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空无一物。
“但满尊先生,即便只有一秒钟的欢乐,也是很珍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