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翳男子暗叹一声,心道:不愧是王府后起之秀,心思倒也算是缜密。
思及此,男子也不再遮遮掩掩,沉声问道:“上面吩咐的事情,可曾打探清楚了?”
“回先生,查清楚了。伤了王府侍卫性命的那伙人,乃是随州大洪山石林寨的山匪。为首之人,匪号岳老三,为石林寨大当家。”
蒋山眉头一簇,话音顿了顿,“不过房县石林寨上下百余人,岳老三身为匪首,却仅带了十来人,来了安陆,殊为可疑。于是卑职遣人走了一趟随州,却发现石林寨真正的当家,名唤张琪,实为张玖从子。”
蒋山所言张玖,正是九太岁!
阴翳男子脸色一沉,“也就是说,石林寨,实为这位九太岁所有?”
“正是!据查,两月之前,镇守杜公公前脚刚走,张玖便把家小迁往随州。这几日,此人府中西宾均已离了安陆,只留许贡一人。”
阴翳男子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哦?如此看来,这位九太岁倒也知机,做了壮士断腕的准备了。武昌府那边,此人施以重金,李镇守已经允其所求。李公公第七子、王宪,不日便至。”
又复冷笑一声,“他以为重金之下,一番斡旋,便能再归镇守门下,实乃与虎谋皮也。”
说罢,阴翳男子看向蒋山,正色道:“你等需在王宪抵达安陆之前,寻到这位九太岁的藏银之地,至于岳老三等匪类,不必再盯着了。”
蒋山蹙眉道:“可世子仍在九峰山,又当如何?”
阴翳男子哂笑,“终究是少年郎,在许贡那里碰了壁,再散散心,料来也该回王府了。”
此言一出,伫立禅房门口的蒋寿,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此人言语之中,对于世子的轻视之意,委实令他不快。
“若世子不肯善罢甘休,逗留九峰山与那王宪起了冲突,又当如何?”蒋寿也是冷笑一声。
“王爷的意思是,任凭世子施为。”
阴翳男子目光直视蒋寿,倏忽间笑了起来,“留在九峰山也好,散散心回了王府也罢,受些委屈,碰碰壁,才能有所进益。至于惹到王宪头上,捅破了天,也自有王爷兜着。”
。。。
云峰寺禅房内,三人密语不断。
三人却不知,就在不久前,一个少年郎自游廊转角处走了出来。
这少年郎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蒋山、蒋寿兄弟二人的房门,又静静伫立良久,这才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藏匿于九太岁庄子里的陈狗儿,已经是命悬一线。
却说自从兴府世子带人来庄子里走了一遭后,陈狗儿暗地里将诸事原委打探了一遍。
他不曾想到,一次寻常的丹材买卖,竟然是惹出这般大祸。
究竟是常年混迹市井的浪荡子,陈狗儿发现祸事后,便也多留了个心眼儿,对于岳老三这十数人也愈发的上心了。
于是某次趁着这伙人醉酒,他趴在门外偷听许久,隐隐约约听到了“宰了陈狗儿灭口”,“众兄弟把银子分了”之类的言语,顿时是惊恐万分。
一连数日,陈狗儿只敢白天里稍作休息,一到晚上便悄悄躲在房外的马厩里,唯恐造了这货来历不明的贼人毒手。
这一日,陈狗照例给被子下塞入枕头,自己披了一间冬衣,瞧着外面无人,便蹑手蹑脚的钻入马厩里。
不多时,忽然听着外面一阵响动,陈狗儿脑袋探出马厩查看。隐约间,只见五六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他自家的侧院里。
经过院门时,明灭不定的灯火,将这些人手里的刀刃,映的惨白一片,也骇得陈狗儿面无血色。
见此,陈狗儿困意尽去,浑身颤抖。
这货匪贼杀心已露,此地绝不可再留。
电光火石间,陈狗儿无暇多想,片刻不敢耽搁,趁着夜色自马厩里迁出一匹良驹,飞也似的纵马逃出了庄子。
少顷,九太岁庄子里喧嚣喝骂声四起,旋即又有十余骑纵马而去。
这一夜,马嘶人吼,划破了长夜的宁静,九华山火光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