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当边军在另一边的夏军的协助下歼灭了这支北蛮先遣骑兵后,他们这才明白,前些日子苏合为何提醒他们不可以再饮用川涧的水。
原来,北蛮先遣骑兵们,不光用林木乱石等物堵死了川涧,还在那个“坝”下方,用大量他们的粪便以及他们坐骑的粪便,污染了这条溪流。
这就使得,北蛮先遣骑兵仍然可以在“坝”的上游取得优质的水,而边军,却只能得到一些微不足道的,被污染的水。
这些稍稍有些发臭的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喝的。
而这,亦是北蛮人惯用的战术之一,围困敌军断其水源!
“真是帮了我军大忙了,苏合少头领。”
韩伯献当着其麾下众边军将领的面,对苏合说道。
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们这些人正饮用着正常的水。
原来,早在苏合提醒边军众人北蛮人所惯用的战术,早在那支北蛮先遣骑兵还未污染川涧的水源时,边军的士卒们,便已在这片矮丘的另外一侧,挖掘了几个深坑,随后又挖了一条水渠,将当时仍然优质的川涧之水,引入那几个深坑中,充当蓄水池。
而待等水池蓄满了水后,边军的士卒便填平了那条水渠。
因此,即便那支北蛮先遣骑兵污染了川涧的水源,边军这边仍然有优质的水可以饮用。
尽管这些水的储量并不算多,但维持韩伯献计划中所需的几天时间,已是绰绰有余。
而这一切,皆是这位西胡小部落的少头领苏合的功劳。
就连韩伯献都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苏合提醒,他们边军,绝对会陷入无水可饮用的窘迫,只能被迫去饮用那些被污染的水源,随后被那些发臭的水弄坏肚子,染病拉稀,虚弱脱力。
在战场上,若是一名士卒染上疾病,哪怕只是拉稀导致身体虚弱,那也足以宣告其死亡了。
而对于韩伯献的夸赞,苏合笑着说道:“我既然决定帮助大帅,自然是全心全意。我部落对待朋友,一直以来都是全心全意,绝不会背叛彼此的友谊。”
还别说,他那憨厚的长相,以及表明心迹的话语,让边军的将军们对苏合印象大佳,连带着,对尽管仍然算是保持着敌对关系的这个西胡部落,亦是改观不少。
“对于这个苏合,大帅想说些什么么?”
事后,韩伯献询问洛鸣道,毕竟洛鸣当时的表情有些微妙,仿佛有种“一直以来的信念稍有崩塌”的意思。
“只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洛鸣面无表情地回复道:“西胡部落乃北蛮人一支,西胡人与北蛮人同出一支,他怎么可能会协助我大夏对付北蛮人呢?”
“可他的确那么做了,不是么?”韩伯献笑着说道:“若没有苏合透露给我等的那些情报,尤其水的问题,相信我边军如今的处境,不会如此好过吧?”
“”韩伯献默然不语。
良久,这才沉声说道:“即便如此,那也只是其一人而已,大部分西胡部落,仍然是抱持着“明哲保身”的中立态度吧?”
“这不为过啊。”韩伯献笑道:“方才也说了,西胡人与北蛮人同出一支,在这种情况下,保持中立,较真来说,其实是偏向我大夏,不是么?”
“”洛鸣哑口无言。
也难怪,毕竟他本来就不是能言善辞之人。
良久,他缓缓点了点头,用一种不情愿的语气说道:“姑且某姑且就暂时将这突颜部落视为我大夏的友邻,不过某将丑话说在前头,倘若这些突颜人背叛了我大夏的信任,背叛了大帅的信任,那么到时候,某当率军踏平此部落!”
听着洛鸣那仿佛威胁似的口吻,韩伯献忽然笑了,调侃道:“突颜人你方才用“突颜人”来指代这西胡部落的人,而非是前一句的“西胡人”呢!”
“”洛鸣张了张嘴,恼羞成怒似地愤愤离去了。
“真是个不坦诚的家伙”
望着洛鸣离去的背影,韩伯献无语地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无论从哪里个角度来看,韩伯献这位大帅,都称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大帅。知晓厉害关系,统筹全局
但不可否认的是,但是其麾下的将领,洛鸣,这位曾经抱持着“非我族类尽屠之”心态的大将,如今竟然认可,哪怕只是暂时认可了苏合与突颜部落,这都称得上是一项重大的改变。
而这个重大改变,让韩伯献体会到一种非常强烈的成就感。
“接下来,就看剩下的那些西胡人了!这是个好开头!但愿他们别做出错误的选择。”
站在矮丘上眺望西胡方向,韩伯献在心中喃喃说道。
而与此同时,在西胡,混居居住在灵州与西胡边境的几支西胡小部落的头人们,正如韩伯献所估计的那样,当地部落的族长们,正汇聚在一起,商议着一件足以影响整个西胡南部的大事。
那即是,在夏国与西胡之间做出选择。
这些部落,都不算是实力特别强的大部落,只能算是西胡之地上的中小部落,毕竟真正强大的部落,一般是单独居住在某一片区域的,只有一些实力不足的中小部落,才会扎堆居住在一起,以防遭到外敌的侵犯。
而在这些参加此次会议的部落中。作为此次会议的发起者,“乌岩”部落的族长比图,正在积极地说服在场的众部落族长投向北蛮人那边,支持北蛮部落的对夏战事。
其实说起来,乌岩部落并不是居住在北蛮附近的西胡部落,
“夏国人,是屠杀我族人的外敌,北蛮才是我等的同胞。难道诸位族长要眼睁睁看着外敌继续屠杀我族的同胞么?别以为夏国没想着夺回这片土地,他们迟早一日会因为这片土地与我族开战的,他们是我族的敌人,是披着和善外皮的屠夫!”
“这家伙恐怕早已投靠北蛮人了吧?”
突颜部落的族长奥敦格日乐坐在会议毡帐内,闻言淡淡瞥了一眼乌岩部落的族长比图。
和乌岩部落不一样的是,突颜部落对夏国的印象颇佳,因为他们部落和夏人之间有着不少的交易来往。
因此,突颜部落的族长奥敦格日乐一直希望能向夏国靠拢,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乌岩部落尽管与突颜部落皆属西胡的部落,但这个部落一向风评不佳。
就像有一年,乌岩部落的人居然去抢夺突颜部落放牧的羊群,结果,被得到一队边军协助的突颜部落给打败了,简直丢人又丢脸。
因此,突颜部落的族长奥敦格日乐开口说道:“支持北蛮部落?这岂不意味着与夏国撕破脸皮?你是希望我们与强大的友邻为敌么?”
“强大的友邻?”乌岩部落的族长比图闻言冷笑道:“首先,夏国怎配称为友邻?他们的军队,在我西胡肆意屠杀我族的族人。其次,北蛮部落的军队,已将那些夏军逼上了死路。那些欺软怕硬的无耻夏军,他们只敢攻击弱小的部落,等到他们碰到北蛮部落的军队时,他们做了什么?他们竟然夹着尾巴逃走了,哈哈哈哈。”
顿了顿,比图舔了舔嘴唇,接着说道:“而如今,那些夏军,已被北蛮部落的战士逼到了白木岭,北蛮部落的德勒杰布希望诸位截断这些夏军的退路,彼此合力,将这些进犯我西胡的夏军杀光!勇敢的北蛮,要让夏军明白,这里不是他们能随意攻打的!这是属于我们的土地,谁也无法夺走!”
听了乌岩部落的族长比图的话,毡帐内众族长们窃窃私语起来。
“夏国的军队真的被北蛮部落打败了?”
“我是这么听说的,我还以为只是谣言呢”
“照这么说,其实夏国的军队,也不是不可战胜”
听着这些言论,突颜部落的族长奥敦格日乐皱了皱眉,站起身来,说道:“诸位,诸位,夏国的军队英勇善战,说什么不战而退,这根本就是夏军的兵法,诸位莫要因为眼下北蛮部落占据上风,便幼稚地认为夏国不堪一击。那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在他们没有明确表露企图攻占我们的心思之前,我们没有理由与那样强大的国家为敌!”
“可是,夏军攻灭了我们腹地的一支部落啊。”一支部落的族长语气不明地说道:“这只部落,但是却遭到了夏国边军无情的屠杀,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突颜部落族长奥敦格日乐张了张嘴,无言以对,毕竟对方说的的确是实情。
半响,他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无论如何,我突颜部落不会同意与夏国开战,这是自我毁灭!”
而在突颜部落之后又有两个小部落的族长明确表示不愿意与夏国开战。
除此之外,其余众部落,皆在种种考虑后,陆续决定支持北蛮部落,将夏军赶出去。
“真是愚蠢!”
见这些人怎么也不愿意听自己的劝说,突颜部落的族长奥敦格日乐悲哀地闭上了双眼。
他有预感,这些族长的愚蠢举动,将使他们的部落,遭到彻底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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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字怎么念?”
“是“断”吧,截断归路的“断”。”
“喔啊啊,真是丢脸啊,可是我这个”
“那也没办法,现在战事繁忙,将军也没有空学字吗”
“你这么一说,倒是感觉可以接受了”
在乌岭谷的另外一端,一万灵州边军已达到了制定位置,在地势较高的山涧一侧建造了一座简易的军营。
而以上这段对话,则是在这处军营的帅帐内,是大将罗得韬在收到韩伯献又一封书信后,召集部将以及亲卫们一同研究书信上的内容时所发生的。
明明这帮人大夏出身,结果大帅韩伯献一个夏军用“夏字”所写的信,却要这一大帮人合力来“破解”,这令罗得韬等人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羞愧。
但是,没办法有个文盲将军就会有一堆文盲属下。
“应该不会错了,呼”
长吐一口气,罗得韬将来自大帅的书信小心折叠好,放入怀中,旋即对帐内的众将言道:“诸位,据大帅在信中所写,住在边界一带的西胡部落,或有可能投靠北蛮部落,因此,大帅命我等警惕注意那一带的部落。”
“投靠北蛮?”
帐内的将领们闻言皆露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般的表情。
“这时候还贼心不死,意图投靠北蛮该杀!”
一名将领冷哼着说道。
仿佛是看透了这些将领们的心思,罗得韬连忙制止道:“稍安勿躁,诸位,大帅的意思,是要那帮人自己暴露出“投靠”的企图。因此只要监视他们便可。”
“末将遵命。”
众将领抱拳应道。
见此,罗得韬挥挥手言道:“好了,诸位且退下安排吧,瞿钬将军留下。”
片刻后,帐内众将皆退下了,连罗得韬的亲卫们亦离开了帅帐,唯独有一名近四十岁的老将留在了帐内,而此人,便是罗得韬所倚重的副将,翟璜。
“翟将军,那件事准备地如何了?”罗得韬问道:“最多再两日,边军便要从乌岭谷撤向这边,若是到时候咱们这边出了岔子,非但对不住大帅对我等的器重,亦会叫同袍们看清我等!”
听闻此言,翟璜笑着说道:“将军放心,三日工夫,足以我军构筑防线,将那些抢运来的弩架起,到时候别说这些北蛮的先锋骑兵,就是北蛮骑兵全来了,都难活着闯出乌岭谷。”
“很好!”
罗得韬站起身来,捏着拳头兴致勃勃地说道:“虽说是沾了军????弩的光,不过就以这一仗,为我边军正名!”
身旁,翟璜重重抱了抱拳。
“遵命!”
就在罗得韬这边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伏击那五六千北蛮先遣骑兵时,远在数十里外的定远城,其大将穆鸪亦收到了来自韩伯献的书信。
而信中所言及的内容,让这位大将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快。
“竟然拒战不出骄敌之心这根本就是在诱反剩下的西胡部落啊”
良久,穆鸪放下了手中的书信,站在屋内窗口,遥望着西胡的方向。身边站着丁润
穆鸪一脸兴奋的地说道:“大帅的计策,真是好!这西胡虽然纤芥之疾,但是终归还是不能留有后患的!”
说罢,他眼神一冷,喃喃说道:“但是这大帅让我按兵不动又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为了用作奇兵?”
“末将倒不怎么看。”丁润淡淡笑道。
“喔?”穆鸪转过头来,问道。
“大帅的意思,末将不好妄做判断,但末将可以肯定,这件事,大帅肯定是不希望咱们毫无做为的!”丁润将手中的书信放回了桌案上,轻笑着说道:“大帅您想啊,大帅的边军,屠戳了好几个西胡部落可大帅却在信中透露出,让我们和西胡一些可以接触的部落,接触一下,将军总不认为,是大帅主动去和解的吧?大帅会不会是想让咱们去“策反”?”
“”穆鸪摸了摸下巴,缓缓点了点头。
“策反?难道,这才是大帅的主意?”????穆鸪暗自想道。
“大帅?”见穆鸪久久不语,丁润问道:“信中所言之事,要给予回应么?”
只见穆鸪长长吐了口气,惆怅地说道:“那就按这大帅所说,我军暂时先在定远休整!至于接触的事宜再行商议!”
说罢,穆鸪当即写了一封回信,交给丁润,凝重地叮嘱道:“丁润,你带领百骑,务必亲自将这份书信交给大帅。在此之后,你就暂时留在大帅身边听用。明白么?”
“末将遵命!”丁润接过书信,抱拳应道。
大约半个时辰后,丁润率领百余名定远城的骑兵,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毕竟据韩伯献在信中透露,目前边军便驻扎在白木岭。
可在一日后,当丁润一行人来到附近时,他皱眉发现,本来他沿途会遇到不少当地部落所放牧的羊群,可这次,那些羊群似乎被迁到了别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连绵十余里的毡帐。
甚至于,期间他们还碰到了一支当地部落的骑兵。
人数不多,仅三四十人而已,极有可能是打探敌对势力消息的哨骑。
但是这支哨骑,却做出了敌意的举动:他们吹响了用来预警且召唤友军的角笛。
“该死!”
丁润心中暗骂一声,不敢直接前往白木岭,而是拐入了附近的群丘中,好不容易才将那些哨骑甩掉。
因为沿途有着这类阻碍,因此,直到一日后,丁润这才率领百余定远城骑兵,抵达白木岭。
待等到了白木岭一瞧,丁润险些被自己所见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在边军建造在一片矮丘上的军营下方,在那片矮丘下,竟聚集着五六千疑似北蛮骑兵的队伍。
这些骑兵,也不晓得是出于诱敌,还是纯粹看不起矮丘上的边军,竟罕见地下了马,躺在地上嗮太阳睡午觉。
而面对着这等可以偷袭的良机,边军却禁闭营门,丝毫看不出有出战的意思。
很难想象,边军竟然会有惧战不出时候。
皱了皱眉,丁润带着百余骑径直上山,在自报了身份后,被边军将领洛鸣领到了帅帐,见到了边军大帅韩伯献,并将穆鸪大帅的书信,交给了闻讯而来的肃王韩伯献。
而就在这个时候,韩伯献的一句话,让丁润心中微惊,不知该如何回覆。
“哼!送封信,竟然花了将近两日工夫,看来,沿途所遇到的阻碍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