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水榭上的小亭子稍坐,小厮拿来茶叶点心。
这会儿的湖面看起来有些萧瑟,湖里有些残荷的枯枝,景致并不好。
“顾伯爷到洛阳也有快一个月了。”苏牧英亲手倒了杯茶,送到顾越面前,“住着可舒心么?若有什么人为难你,也不必忍着,我们苏家会为伯府出头。”
“一切都好。”顾越笑着接茶。什么茶道礼节他一概不懂,也不做,嘴上道谢。
“顾伯爷此番与小栩一同立功,想必将来也是要向朝堂发展。”苏牧英道,“顾伯爷对此可有想法?”
“小栩的父母身份毕竟摆在这里,有些难办吧。”顾越说道。
苏牧英点了点头:“看来顾伯爷考虑过此事。小栩的身份不是什么问题。皇帝不过是疑心慎王,慎王死去多年,小栩若能表现出对皇帝的忠心,重新启用封官,自然不是问题。”
顾越盘算着,这人到底想说什么。
劝他们投靠皇帝,却也不像。
向皇帝投诚自然是缓解苏家如今压力的办法之一,但顾越觉得并没有什么用处。从前不信任你,宣誓效忠就能信任了?
如果苏家真的疼爱顾栩,到了能为他一个人改变立场的程度,那么顾栩向皇帝投诚,或许有些用处。
可关键就在,苏家似乎并不是真心爱护顾栩。
顾越摸不懂他们的意思。
见他沉默不语,苏牧英接着说道:“这历来立功封爵,通常也会赏赐食邑或是官职。”
“这我有所耳闻。”顾越说道,老是不说话也不好。
“陛下没有赐给食邑,我本以为是要另封什么官职下来。可这么多天过去,也未曾收到消息。”苏牧英道。
顾越心想,啥意思,上面才有点劝投诚皇帝的潜台词,现在又说皇帝坏话?
总之话头不能落把柄,顾越道:“想来陛下有自己的考量。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农户,识不识字都是问题,怎能一跃为官呢?”
苏牧英笑了笑:“顾伯爷不必妄自菲薄。我看得出,顾伯爷是个聪明人,想来也能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顾越直白地问道。
苏牧英噎了一下。
他探究地看着顾越,想摸清楚此人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家曾经多次调查过这个顾大石的底细。一个平凡的村子里的平凡农户,父母亲人在幼时都死于山匪之手,从此颓废不起,沉迷在赌坊之中。
短短几年,人就能如此变化么?
举止粗俗随意,一道疤痕毁了半张脸。微跛的步态更不像作假,手上的茧子也是做过农活的证明。
可偏偏,对上他这个北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丝毫不见惶恐慌乱,神情镇定自若,仿佛面前不过是个对谈的邻居……这份气度,很难说他是个山野匹夫。
苏牧英道:“顾伯爷真性情。之前谢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这背后的蹊跷之处,我也看得明白。”
顾越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后来市井之中风向突变,顾伯爷又亲自上门赔礼,不知是不是……顾伯爷有什么友人帮了你?”
殷王上门的事,苏牧英没有贸然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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