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以为……二位的父亲死的时机有些蹊跷。小郎刚才说——二位的父亲注重防身武技,身体极好,怎么会那么巧,突然暴毙?而且是在外来继兄掌握熟悉家业,而你二人又恰巧年幼担不起事,还未接触家中事的时候?”
这话分明是在问那一对商人兄弟,可楼班听在耳中,仿佛却是对他提出的质问,直将他的心头敲得颤抖难止。
是啊,他的父亲是威武的乌桓大首领,强壮勇猛,为什么会因为一场小病死了?而且那时候恰巧他还年幼,无法继任首领之位,而被他父亲领养的从兄蹋顿已经成人,刚好在部族中崭露头角,跟着父亲南征北战,学了不少权谋与军法。
莫非,他父亲的死不是意外?
又听另一个商人道:“商人重利,也唯有我们看得透。此事既得利益者是谁,谁便有极大的可能是策划者。”
是啊,他父亲死后,蹋顿成了部族的大首领,他就是最大的利益收益者!他蹋顿本是一个靠人接济的孤儿,父族都是窝囊废,何德何能!?若非他父亲暴毙,哪轮得到他上位?
以往楼班从未怀疑过自己父亲的死,这次却像是被商人们的话点醒了,对蹋顿的憎恨达到了顶峰。
却听刚才诉说身世的兄弟中的一人叹道:“只可惜其他人都被继兄蒙蔽,便是我二人有所怀疑,也别无办法……”
楼班的心随之一起沉了下去。
是啊,蹋顿被这么多人爱戴……他父亲人走茶凉,他一个前首领之子又做得了什么呢?
“我兄弟不过徒占嫡子的身份,于那个家而言,我们才像外人……”
楼班心里大恨。
他这个首领当得连蹋顿都不如,那些人竟然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又一商人道:“若是继母继兄杀了二位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二位可绝对不能放过他们。如能找到他们杀人的证据,让乡人见到他们真面目,那乡人们一定会站在你们这边,帮助你们向官府作证,夺回家产。”
楼班听到这,已知晓自己该如何行动。
正如一般小家庭争夺家产那样——在对手名声极旺,又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只有揭破对方的恩行,打破他的名望,同时除掉这个人,才能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他决定扒下蹋顿虚伪的外衣,把这块碍脚的石头搬开。
楼班倒也存着基本的警惕之心。这对兄弟的事与他的身世虽然不同,却在一些方面微妙地重叠,在得到曹军来攻占乌桓这个情报的前提下,这对兄弟的出现未免有些过于凑巧。
虽然他不认为曹军能避过他们藏在要塞的眼线,闯入城中,但小心总无大错。他让亲信悄悄地调查这几人的来处,得知他们是从靠近辽东的邻城过来的——曹军不可能绕过要塞,从另一端进入。
又见那兄弟二人长得极好,举止有度,与一般行商的粗糙不同,确实像是富庶人家才能养出来的模样,彻底打消了心中的怀疑。
如果不是中道受了难,不得不出来讨生活,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跑来外族之地买东西?
楼班悄悄召集了父亲的旧部,和他们诉说自己的猜测。怕他们不相信前首领的死与蹋顿有关,他还伪造了证人、证物,让半信半疑的旧部与他同仇敌忾,立誓要拆穿蹋顿这个忘恩负义装模作样的小人的真面目,砍下他的狗头给前首领复仇。
为了万无一失,他还悄悄伪装身份,靠近兄弟二人,假装不经意知道了他们的身世,问他们决定如何夺回家产,看看能不能给自己启发。
郭嘉虽一直在暗中谋划引导,却没想到这个冤大头比他想象的还要主动,乐不迭地给他传输无数“损招”。
一来二去,楼班与郭嘉混熟了,虽没有到勾肩搭背的程度,却也成了一对惺惺相惜的塑料兄弟。
楼班在搞事前曾问郭嘉:“为什么我一直没听过你弟弟说话?”
郭嘉难过道:“家父亡故时,舍弟因为悲痛太过得了风寒,被继兄找了个庸医,针灸了整整一个月,扎成了一个哑巴。”
不说话的弟弟·全程看戏的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