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空间给乔画带来了足够的安全感,没过多久,船舱里就响起了她均匀的呼吸声。她越睡越热,像被人丢进了蒸笼里,闭着眼睛摸了一把脖子,发现全是热汗。
眼皮沉重得怎么睁都睁不开,耳边嗡嗡作响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奇怪,这不是全封闭的船舱吗?哪来的苍蝇?
乔画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视线还处于模糊不清的状态,突然看到一双浑浊的瞳孔在眼前放大。一个陌生的男人……确切来说,是一具陌生的尸体,正躺在她身侧与她四目相对。
她吓得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凭着本能往后滚。后面根本没有退路,目光所及之处堆满了尸体。他们睁着双目,表情狰狞,扭曲的肢体上腐肉翻翻,到处都是秃鹫和苍蝇交错。
腐烂的尸身上散发出浓烈恶臭,熏得乔画频频作呕。她抬起手想要捂住嘴巴,却看到掌心里一片血红。她刚刚从脖子上抓到的那把粘液不是热汗,而是腥臭的血液。她的手臂也不似睡前那般白皙光滑,而是已经腐烂了很长时间,森森白骨从黑色的脓包里透出来,无数蛆虫正然在密密麻麻的蠕动着……
“乔画”,南歌的声音由远及近,“醒醒。”
意识像被人扯进了一个纯白色的漩涡里,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乔画猛的睁开眼睛。入眼的船舱一片雪白,头顶还挂着暖黄色的灯带。
是梦啊……
她起身,抓住南歌的手腕喘着粗气,“宝贝儿,我刚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就睡在堆尸场……”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
清醒的意识正在告诉她,那是噩梦,却也不是。
她们即将前往的旧城里,有无数个和梦里一样的堆尸厂,那里的情况相比她的噩梦而言更骇人听闻。最可怕的是,那是她们身处的世界,是理性的现实。
她起身洗了把脸,问南歌:“我睡了多久?”
“六个小时。”
邮轮已经安全度过了海洋垃圾带,缓慢西沉的太阳和海平面交织在一起。散落的余晖落在海面上,犹如撒了一层细碎的金箔。要不是外面的喧闹声太大,乔画估计能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一下这次日落。
“外面嚷嚷什么呢?”乔画问。
南歌撩开甲板那侧的帘子,让乔画自己看。
甲板上聚集着近百名乘客,他们正围着一位六七岁的小姑娘七嘴八舌。距离太远,乔画一句都没听清。只看到那小姑娘突然抓住拉杆,正往船头上爬。
周围没有一个人试图营救,反而都在抄着手冷眼旁观。
乔画来不及多想,抓起防疫面罩就冲了出去。
周围群众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太没素质了。”
“这样的人长大了也没什么出息,不如死了算了。”
“她爬上去了,是不是想自杀啊?”
“早死也算给地球减负了。”
乔画问:“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