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晋国宝这个酒囊饭袋的指挥下,从西门跑到东门,又从东门跑回西门,来回未放一箭,未出一刀,被坊民武装当成活靶子,狠狠的射了一个来回,杀了一个痛快,一圈儿下来折损大半,战力全无。
一夜激战,渔门镇损失惨重,但也算全线获得惨胜。
第二天一早,双方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加派哨骑,再无战事。
但彤弓等人心里清楚,叛军南永忠吃了如此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待其收拢人员重新编队之后,一定会亲自带队再战渔门镇。
东门营寨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数千人马俱已成为焦炭,挣扎哭喊的姿势仍在,只是没有了声音和气息,其状之惨,实在是难以详述。
谁能想到,苗寨的人躲过了高禾的大火,却没有躲过南永忠的大火。
这难道是命中注定?还是当年苗不禄火烧独龙族时的报应?亦或是曾经的誓言太过狠毒?
无人知道!
无人知道这一切到底因何发生!但事实已定,历史已也无法改写。
苗雨魂看着东门大火灭族的惨状,跪在地上几次哭晕过去,醒来又继续哭。
“对不起阿爹!苗寨全族俱已惨死,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们啊!”
苗雨魂的痛苦无人能够体会,苗不禄苦心经营二十年的苗寨,亲族子弟在与蒙古黑风军一战中死伤殆尽,全寨老幼在苗寨宗祠被集体屠戮斩首,剩下这一支亲族和女眷又被大火活活烧死,自己的两个妹妹也都命丧其间,这样的痛苦恐怕只有死了才能解脱,活着只能饱受煎熬。
彤弓等人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冢,将这些尸骨统一埋葬,彤弓一直在寻找苗雨烟的尸体,虽然早就烧的不成人形,无法辨认,但只有彤弓知道,他和苗雨烟在一起的那一晚,他把自己随身挂带的一个用红宝石雕成的弓箭配饰送给了苗雨烟。
这个配饰苗雨烟必定时时带在身上,找到了彤弓的配饰,也就找到了苗雨烟。
可无论如何翻找,始终没有找到这个红宝石雕成的弓箭配饰,这让彤弓既失望又有了希望,失望是没有找到苗雨烟,希望是难道苗雨烟不在这里,她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这个疑问此刻只能埋在心里,无人诉说、无处诉说、也无法诉说。
能诉说的只有什么也不说,因为一旦说话,就会崩溃!
所以只能憋着,把话憋住、把眼泪憋住、把所有痛苦都憋住,把所有情感都一起憋在心里,直憋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彤弓憋的实在太难受了,他也想像苗雨魂那样大哭一场,自责一番。
苗不禄死的时候,曾亲口托付族人子弟于自己,可现在除了苗雨魂,俱已惨死,而苗雨魂此刻也与死人无异。
彤弓能说什么呢,能和死去的苗不禄说什么呢,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能憋着,憋的心肺将要停止收合,憋的口鼻即将停止呼吸。
彤弓脸上肌肉扭曲变形,眼睛鼓涨充血通红,随时可能会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那将是致命的。
彤弓的痛苦不亚于苗雨魂,其实此刻所有人的痛苦都无以复加,痛苦已无大小之分,因为都已到达极限。
杨傲在冢前立碑刻字,一切收拾停当后,站立坟前看着一地的废墟焦土,摇头叹息道:“渔城透骨寒,初冬胜九天。风起心落雪,悲戚满腹间……”
彤弓听见杨傲所吟之诗,俱是自己心中之痛,遂仰天长叹,看着满目疮痍的渔门镇,举目吞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