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不会了,现在她都住我那儿了,谁也别想欺辱她。”李子烨微笑着搂紧身边的女友。
“童贺呀,我就隔着你们家几条弄堂,有事情尽管过来找我。子烨就是我兄弟……”
“谢谢”童贺对海哥的态度总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晚上低矮的小房间闷热得让人快要窒息,不透一丝风,蚊子在耳边嗡嗡地飞来飞去,童贺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李子烨把风扇放在床边,还替她摇扇子依然大汗淋漓。
就这么熬到了清晨,她索性起床想上厕所,房间里除了一只脏兮兮的痰盂就只有到十几米远的公厕去。
“我今天给你去买只新的痰盂,供你专用。”
“还有蚊香别忘了,看我的胳膊都成了蚊子的专属地”不仅仅是手臂只要裸露在外的皮肤到处都是一块块红肿疙瘩,童贺怕挠出血结疤不敢用力抓,可钻心的痒让她崩溃。
“有没有后悔搬过来,父母终究是父母,不是阶级敌人你要是妥协还来得及”李子烨摸摸她被蚊子咬肿的皮肤。
“你是对我还是对自己没信心。我才住了一天当然会有种种不适应,等过些日子自然会好转,这棚户区那么大一块地方总会有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吧,她们都能坚持到现在我为什么不能呀。”童贺不想让他附带任何的自卑感,所有的不适应都可以咬着牙挺过来。
话不仅仅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对陌生环境的不习惯是肯定的,她不懈地鼓励自己去克服,爱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赢回最终的胜利,只有对未来抱着坚持的信念总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童贺离开家之后和吴伟、娟姐深谈了一次,她现在除了李子烨就剩下他们两个挚友了
“说实话我还真是佩服你的胆量”娟姐拍拍她瘦弱的肩膀“爱一个人能爱到和家里断绝来往没几个女孩有这魄力。”
“谈不上魄力,我只知道受张怀威胁的时候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我发疯似的想他来救自己。不管这个决定对还是错,我只认定现在的自己完全离不开他。”
“都分过手了还能不计前嫌地在一起说明你们把彼此都已经牢牢刻在心里了。”吴伟从皮夹里拿出一些钱递给童贺“钱不多应应急,毕竟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
“不,我决不能拿你的钱,你和娟姐刚结婚我都没有送礼金,怎么……”
“童贺,你当我们是朋友吗”吴伟固执己见地把钱放在桌面上“我给你的不是钱是我和你娟姐的心意,我们希望你和子烨把日子过好了,争取早点得到父母的谅解修成正果。”
“心意我替他领了,钱还是不能收”在童贺的人生字典里关系再密切的朋友都不要和钱扯上关系,父母小时候教育过她:凡事与钱有关的都容易变质,人与人之间相处如果不存在金钱上的往来反而会更长久。所以她知道即便是吴伟夫妇出于善意,但是为了能今后继续保持这种纯粹的友谊童贺毅然拒绝。
“既然你不肯收,我们也不勉强,以后有难处尽管开口”娟姐懂她的自尊心强,大方收起那些被推来推去的钱。
“子烨现在工作忙吗”
“他在一家中式餐厅当领班,还是老本行。他暂时辞去了晚上那份酒吧兼职,我们两个人工资加起来日常开销应该没问题。”
“现在是没问题,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啊,子烨的老头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吴伟未雨绸缪替她担忧,这将是他们面临最大的困难。
“怎么了”
“一天到晚不是赌博就是喝酒,惹了事才知道回家找子烨要钱。你们……”
“这些事相信人家当儿子的自会解决,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女孩子来处理呢”娟姐怕童贺愈加担心前途迷茫,急于制止丈夫。
在夫妇两人盛情挽留下,童贺吃完晚饭准备回家,吴伟提议让李子烨到市区的车站接她,她想想还是算了,他已经为自己做得够多了。
棚户区里坐满了乘凉的居民,有赤膊的老男人,有穿着花短裤背心的女人们,有不顾满头大汗依旧在弄堂里嬉戏的孩子,路人经过必须侧过身体行走,这都不重要的,最让童贺受不了的是她每次从那些人面前走过时,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认准她不属于这里,自然而然地把她划分出这块区域外。按李子烨的话来说,她的衣着和气质在这种地方属于少见,打个比方一个西装革履,提着精致公文包的白领站在坑坑哇哇、乌烟瘴气的老式旧里怎么可能不引起四周围的关注。
童贺脚上一双低跟凉鞋,踢踏踢踏地穿行在石子地面上,她看见不远处李子烨家亮着灯估计他回来了,心里刮过一阵喜悦,加快步伐快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说话声“你居然正大光明地把她领回家,亏我这些天苦苦等着你来。”阿英听到海哥传来的消息,第一时间赶来质问,她明知自己没有立场去干涉这件事,可还是想亲自见证事实。
“我和她同居关你什么事,你还让我说几遍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李子烨此刻急于想撇清和阿英的所有关系。
“可是我爱你,我做不到你那么绝情。李子烨,你不能那么残忍把我们的过去全都化为泡影。”
童贺清晰地听见阿英捶胸顿足的责骂,换做以前她可以退让,可以置身事外地让他们自行处理感情问题,而现在的她做不到冷眼旁观,她要为自己的幸福和将来争取,她同样不能让李子烨从自己身边溜走。
门打开了,里面的人猝不及防地抬起头看向她。
“你来了,阿英”童贺俨然像家里的女主人招呼道。
“去哪儿了那么晚?”李子烨一步上前关切地询问。
“去吴哥家了,他和娟姐还念叨你呢”阿英已经记不起多久之前自己和李子烨有过这样的恩爱甜蜜,时间久远到记忆都模糊不清了“你为什么还要回到他身边,我了解这个男人,总有一天他对你也会像今天他对我一样无情无义。”
“我明确告诉你,我不会的”李子烨怕童贺被动,立刻为自己表明情义。
“阿英”童贺放柔语调,紧挨着她坐下,一只手轻轻覆盖在对方的手背上,阿英一下子难以接受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不解地注视着她。
“为了他我已经和父母闹翻离家出走,为了能守护这份感情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你对李子烨不管投入多少爱,我全都能包容,但我也同样希望你能接纳我对他的爱。如果他心里还是有你,我愿意无条件退出,他如今爱的是我,所以我希望你能成全。”
“我……我那么爱他,你难……难道一点都不在乎”
童贺哑然失笑地摇摇头“你爱他是你的权利,我为什么要耿耿于怀,他爱不爱你就由不得你控制了对吧。”
“阿英,原谅我,我现在唯一爱的就是童贺”
爱一个人确实需要用对方法,纵使爱到骨子里死死拽住一个已经不爱你的男人,失去的除了感情还有尊严和羞耻心。阿英记得一个夜总会的小姐说过:深受各种男人追捧的女人,她们的光环不只是美貌还有智慧和气节。阿英回想起自己为了挽回和李子烨的爱情,激烈的、低微的、死磨硬打的十八般武艺全都试过了还是一无所获,童贺的话听上去有礼有节,实际上字字击中她的软肋,她们爱上同一个男孩,童贺要比自己爱得高尚,大雅,自小形成的素养和通情达理是阿英缺乏的。
“我祝福你们”这是她发自内心的话“李子烨你好好对她,童贺是个好女孩。”
“谢谢”同样李子烨也是第一次由衷地对阿英表示感谢。
“要是有一天能得到我爸妈的祝福该多好”童贺站在门口,目送远去的阿英,眼睛里有些潮湿,离家快一周了,她想妈妈了,想自己房间里柔软舒适的大床了,想家里的饭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