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多少钱一平米”李子烨再次抬眼四周观赏了一遍。
“我们也就二年前买的,当时就要将近七万一平米,我把父母那套卖了,贷了些款才买下的。”
“这房子在闵行也属于高档住宅,装修也花了不少钱吧。我现在眼见为实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有钱。”他的话多少带点调侃的成分,李子烨心里真正所想的是这种生活条件,换了哪个女人肯轻易离婚,而他只不过是童贺心里一个未实现的梦而已,等有一天梦醒了,任凭自己怎么努力都拉不回她。
“有钱也买不到快乐,有钱还不是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
“刚才我在车里想通了一件事,你有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要不要离婚,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过问了。”他是不可能给得了童贺眼下这种生活。
“你还在生气吗?”童贺试探性地问道。
“我是不想失去你,很多事情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只希望在相处的日子里尽可能让你开心、让你得到想要的东西,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至于你是什么态度,你想怎么做我是不该指手画脚。”
童贺柔媚地亲吻了一下他的脸“谢谢。”
晚饭吃得轻松惬意,李子烨打了个饱嗝准备替她收拾“不用,有洗碗机呢放进去就可以了”这种新潮的小家电他只看到过没碰过,好奇地看着童贺把碗里的剩菜倒入一种叫做食物粉碎机的机器里,然后再放进洗碗机就完事了。
厨房灶台也不用收拾,童贺说每周会有阿姨来打扫卫生,平时她也就马虎擦一遍。
“喝点酒怎样?”
“好”
客厅的角落里有个类似于书架大小的酒柜,上面放着各种酒类,童贺从顶部拿了瓶红酒打开后放在醒酒瓶里。
“啧啧,真是讲究,在家里喝还醒酒。”
“那自然,生活总要有仪式感的嘛”童贺拿出红酒杯,又切了点水果对李子烨怒了努嘴“去阳台坐坐”
重返到楼上的卧室,李子烨跟着走进房里,赫然发现墙面上挂着一张童贺的个人照,她穿着一袭白色低胸晚礼服,端坐在椅子上,没有花哨的背景,头微微昂起,高贵得不容忽视,目光柔媚、明澈,淡淡地微笑着,表情自然不夸张,简直美得不可比拟。
“什么时候的照片?”李子烨的视线无法移动,也许是经过后期的修饰,照片肯定要比本人更加漂亮、年轻。
“三十岁那年。”
“难怪看上去比你现在要年轻些许。”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老了。”童贺嗔怒地白了他一眼,打开落地门,雨停了,空气中带着植物的芬芳,温度不如白天闷热。
俩人好比是一对茶余饭后面对面坐着闲聊的恩爱夫妻,品着红酒,房间里开着一盏昏暗的夜灯,瞬间让李子烨产生错觉,好像他就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他的人生中似乎没有享受这个词语,自小没有妈,缺乏母爱,只有一个好酒好赌的老爸相依为命,年轻时一无所长总是过着今天不知明天的日子,没有固定收入,手头从来没有宽裕过,从牢里出来后没日没夜的开出租拉活,总算有点小钱了,但是累得根本没有精力去花前月下享受生活,结婚后遇到拆迁,有了钱有了房那段时间对他来说应该是人生的尖峰时刻,三十几岁才过得像样一点,可惜的是当他有钱可以适当提高生活质量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淘汰了,他的钱也只能在介于低和中档之间消费,像童贺平时出入的场所他都是望而却步。
能像此刻这样坐在宽敞的阳台边喝着名贵的红酒和心爱的女人聊聊天他是做梦都不曾有过。所以他心底认清了个事实:即便将来童贺还是归属到家庭,自己也怪不了她,谁都喜欢钱,谁都向往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爱情也只在有了钱之后才会变得有价值。
“你说人是不是挺贱的,以前和你在江边码头住的时候还真有些不适应,很多方面之前都没有体验过,二个多月我瘦了八九斤,但是从精神上来讲特别开心、满足,那会儿我经常激励自己:苦点算什么,年轻时吃点苦也是应该的,只要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什么都值了。后来我嫁给他生活水平大大提升,买衣服,买化妆品,上美容院,去高档餐厅吃饭……似乎应该得到满足了,可心里却是空洞的,和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是吵架就是冷战,有段时候我拼命花钱,就是为了填补内心的寂寞,好几次我想过离婚,最后还是被怯懦、金钱拖住了后腿。我恨过自己的贪婪,也发誓过一定要自食其力,所以我选择了外出工作,其实那点微不足道的收入连养活自己都难。我是不是挺没出息的”童贺带着自嘲地笑容倚靠在阳台的栏杆处,眺望远方,从侧面看她竟然有些苍老,卸了妆之后乍一看是个非常注重保养的女人,但细细观察脸上还是有一些不明显的瑕疵“我今天的财富一半是他的功劳,一半是我辛苦建立和守护的成果,所以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如果要离婚我还是会据理力争,得到该有的财产。”
“我说了不会再逼你,人都是自私的,都想为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你不用再考虑我的感受。”李子烨能体会到她为婚姻做出的牺牲和努力“我们就这样一直相处下去,等有一天老了我们依然可以互相依靠,有个词语怎么说来着,叫做灵魂伙伴对吧。”
“这你也知道”童贺被他逗乐了,随后拉着他走入房里,按住李子烨的肩膀,示意他坐在床沿边“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不会让我们的关系永远见不得人。”
停顿了一会儿,童贺突然想起一件事“给你看一样东西”
她快步走到对面的衣帽间,过了好久才出来手里拿了个首饰盒,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的摆放着几样晶莹剔透的项链,李子烨一眼认出当年自己送她的那条都已经生锈发黑的项链“还留着,廉价的地摊货……”
“再廉价也都是你送的”童贺用手摸着项链,它的珍贵之处无人能懂。
两人环抱一起倒在身边那张名贵的太空记忆床垫上,李子烨原先的顾忌和自卑都被童贺的一句话覆盖掉,男人的自豪就在于首饰盒里所有价值不菲的东西都及不上他送的地摊货,这意味着自己在童贺心里面的分量非同小可。在这张柔软的床上,在这间散着芬芳的卧室里,在这样一个高雅的环境里做爱谁都会产生优越感,和以往都不同的是,今天的他们肉体是交合成一体的,心灵却是剥离的,各自考虑各自的问题,各自都在为今后的持续提心吊胆。
天蒙蒙亮,透过落地窗帘能看到微弱的晨曦,李子烨穿戴好衣服和童贺不舍地告别离去。自陆康雄出差他们形影不离地度过了一个多星期,同吃同住、毫不避讳地过起了属于自己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