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穆青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如此轻视她。
她想起此次行动中,少年人手持长剑杀入魔族余孽,那幅凶狠的面孔哪怕是她也寒而栗。
鲜血染红了少年人如玉的脸庞。
直到魔族余孽处理完毕,她才想起来这余关山根本就没听她的指挥,气恼之,她怒骂余关山。
“我说过了,杀魔的事交给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就行,你逞什么能?!”
却见那少年冷冷擦去脸上的鲜血,“你觉得你很厉害,能承担的起所有人的安危和『性』命?”
崔穆青看着那双眼眸,忽然哑然。
“可是我想。”
他再也要让别人为自己承担和付出。
哪怕是严肃的长辈,看在崔穆青爷爷的面子也会对她和颜悦『色』,她第一次知道吃瘪的滋味。
说话的男修名叫马家田,是内门某长老的亲传弟子,他自然是知道崔穆青的身份有么尊贵。
赤霄门掌门的宝贝孙女儿。
要是能讨好她的欢心,说一步登天,好处绝对是少了的。
马家田脸上带着温和笑容,将崔穆青引入了茶楼。“这里的凤凰单枞我曾经喝过几次,很是不错……”
说着,他视线在茶楼中打量一番,微微皱了眉头。
只见靠外的桌子都坐满了吃茶听书的人,看穿着打扮,大概率都是些散修。
他嘴唇蠕动,想开口将这些人都赶走,可是又有些犹豫。
赤霄门弟子在外名声一向很好,况且他若是直接开口驱逐,恐怕会在崔穆青的心中留好的印象。
他拧着眉往里头走了几步,眼睛一亮。
只见最里头靠窗户那一桌,只有一个客人。
是个身着布衣的女修。
她带着一定帷帽,从背影看身形纤细笔直,宛如一柄出鞘的剑;一把用布缠着的大刀放在她的手边。
她气质不凡,倒和这熙熙攘攘的茶楼有些格格不入。
马家田心知这女修或许修为不低,又见她一袭布衫,眼中闪烁还是上前一步,面上端的是彬彬有礼的笑容:
“这位道友,我们一行数人,知能否将这面大些的空处让给我们?道友这碗茶就当是我请了,再送一枚中品灵石。”
马家田话音刚落,整个茶楼中响起了阵阵抽气声。
大手笔!
一枚中品灵石换一个喝茶的位置!
这简直比天上掉的馅饼儿还让人心动。
要是这群人都穿着赤霄门弟子服,酒楼中的其他人不敢放肆,当即就要有人拍案而起,大吼一声:俺来跟你换!
马家田开了口,心里也有些肉疼。
中品灵石对他来说,也是能够轻松挥霍的东西。
但若是一颗中品灵石能换来崔穆青的一丝好感,还和一个修为不低的修士结了善缘,那也算值了。
在众人:愧是赤霄门弟子底蕴深厚!的目光中,马家田轻轻勾了唇角。
陈隐在感受到身后逐渐靠近的灵息后,身子便微微有些僵。
听到马家田的,她摆摆手,提起桌的长刀便起身准备离开。
眼瞧着陈隐起身,马家田心中一笑。
然,一张桌子换一枚中品灵石,这样好的事任谁都是愿意的吧。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陈隐竟然一句话说,直接起身要走。
他跟着追了过去,“哎等等,这颗灵石还是要给的,就当是给道友……”
陈隐万万想不到,自己刚刚到了赤霄门的山脚,便碰了老熟人。
准确的说,是她还没准备好会面的人。
茶楼喧嚣之际,她好奇地从窗子往外一瞧,看到的便是一群身着同门服饰的修士正在往酒楼门中涌。
紧接着,一张熟悉的侧脸从视线的余光一闪而过,进入了茶楼之中。
看到那张脸后,陈隐登时一激灵。
茶也喝了,消息也打探,帷帽一拉将自己的脸遮的严严实实。
完犊子,怎么就碰到余关山了…
那清冷少年比记忆中的成熟一些,哪怕只看到了一个剪影,陈隐也能感觉出来,那小子更高冷了,看着也更难相处了。
识海中的棽添见陈隐这般模样,眉眼微微一挑,躺在大殿中的金座上问道:“怎么了?很少见你这幅样子,看见什么了得的人物了?”
青年人似笑非笑时眼尾带着一抹红,满脸看好戏的神。
是了,如说陈隐到宗门有谁敢见的,那第一名便属余关山。
她,把人家父母传承的宝贝剑弄丢了。
陈隐心里慌啊。
她是听过余关山说过的,离旋剑乃他亡父遗物,在大平时他那么信任自己,将自己的宝贝剑扔到了自己的怀里,还说什么:
一定要还给我,记得亲手还给我!
她上哪儿给余关山变出一把剑来?!
因此陈隐决定跑路,等她想好怎么和余关山负荆请罪,再赤霄门去。
陈隐起身掠过马家田,想直接从茶楼中出去,却听身后要送她灵石的修士一直追到了大门口。
她帷帽下的眉头轻皱着,稍稍身道:“用了。”
看客们唏嘘,中品灵石啊,虽说收了有些要脸。
但是有灵石那还要脸干什么?
这女修啊就是脸皮太薄了,她不要别人想要啊!
拒绝马家田后,陈隐便要出了茶楼,一道冷冷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登时让她心头一紧。
“你站住。”
她佯装没听到,挺着脊背往外走,一声“唰”地轻响,有武器出鞘之声从身后响起。
陈隐身子一矮,剑尖擦着她的帽檐堪堪刺过,剑风扬起她一角帷布,又被她一伸手死死按在头顶。
好小子余关山!
陈隐捂住脑袋的帷帽,一个纵身便跃出了茶楼。
余关山握着长剑的手在微微颤抖,正要追出去,崔穆青带着怒意的声音生生叫停了他的步伐。
“余关山你做什么?!”
忽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茶楼的人都惊呆了。
谁也知道为何,这一言发的冷峻少年忽然便起了怒,一反手抓着同伴的剑便朝着那让座的女修刺去。
别说是他人了,就是这半年来和他还算有交情的同门也被这场景惊住了。
余关山,曾经有想教训他反被咬下一块肉的师兄心有余悸道:外门第一难啃的硬骨头!
这人冷心冷肺,偏生天赋极其恐怖,修为坐火箭似的往窜,每天还要命地练剑。
唯一能和他说的的,便是那个周敦恒。
其他人无论是真心想和他交好的,还是看他有潜力想套近乎的,这人都一个样子。
理会。
哪怕是跟着掌门的亲孙女崔穆青出任务,也照样拉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从来不和他们交谈。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余关山如此失态的样子。
带着些迟疑和惊怒,握紧剑的手紧了又松。
崔穆青见少年人失神的样子,心里沉住气忍住开口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刺那人?你认识她么,怎么能在宗门脚说拔剑就拔剑?!”
余关山此时又恢复了那幅冷肃的模样,面向崔穆青的问题权当听不见,把她气的直跺脚。
被抽了武器的同门吞咽着喉头,张了好几次口,才小声道:“那个,我的剑?”
余关山心很烦躁,他脸『色』比之前更沉,知在想些什么;他一反手将手中剑扔给了身后的同伴。
其实就在进酒楼后看到那修士的一瞬间,就给他一种很熟悉的觉。
可是细细打量,他又觉得怎么可能。
那人比陈隐高些,带着帷帽遮遮掩掩,还有一把大刀。
可是当那女修出门时一开口,余关山的血都要凝了。
他想到剑气挑起时看到的那一抹淡淡纹路,心渐渐沉了。
是了,怎么可能是陈隐。
陈隐的魂灯已灭,当他和孙师叔到宗门时,就看到她的魂灯残盏已经被收入了灯冢之中。
她已经死了。
是被自己、还有其他人拖累死的。
……
这边陈隐飞快跑到巷子里,心还悬着。
余关山难道认出自己来了?
应该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指尖灵气一凝,水镜浮现在自己的脸前。
几个月前深红的魔纹如今再看,只剩下一层淡淡的粉红『色』,仔细看去,都辨认不出这纹路是何物。
对着水镜,陈隐『摸』了『摸』自己纹路极淡的侧脸,忍住问识海中的棽添:“我脸上的魔纹还有久能消掉?”
棽添懒洋洋的声音从识海中传出:“快的天,最迟过半个月。”
五日之后,陈隐脸上的魔纹彻底消失,准备宗。
她这几天打听清楚了,因为赤霄门极大,每天下山的弟子尽其数。
有的弟子历练着就陷入困境中,或是中途遇到了什么风暴被卷入别的区域,能按时回宗的人很。
只要离开宗门不超过年,宗门中都不会改成失踪记录。
那么再次回去,凭借自己的身份腰牌或者魂灯记录,都可以直接原来的洞府。
失踪个一两年又忽然回来的修士是赤霄门中是很常见的。
打听清楚后,陈隐放心许多,她离开最一年时间,怎么也算失踪。
等脸上魔纹完全消散了,她便了山,在外门结界外的登记处核对身份信息。
身份堂内坐着的是个中年修士,见陈隐进来一抬眼,道:“身份牌拿出来,我核对一。”
每个弟子的身份牌内都滴了一滴指尖血,是同弟子的魂魄连接在一起的,旁人就算拿了也没有用。
而陈隐的肉身在大平『摸』爬滚打跌入血池,又在地底呆了许久,早就知道遗失到哪儿去了。
她摇头道:“身份牌遗失了。”
中年修士又瞅了一眼陈隐,道:“那把自己的信息报一吧,我直接从魂灯记录调出来核对。”
若是没有身份牌,通过魂灯也可以来分辨一个弟子的身份真伪。
陈隐点点头,将自己的魂灯信息一一报了去。
中年修士指尖一亮,一卷册子在他身前浮现,从第一页飞快地自己翻动着,一直翻动到末尾也没有停。
那修士眼皮一跳,看了眼陈隐,正好和她的视线对。
他动声『色』地换了另一本。
陈隐只见他面前的厚重大书一散,又是一本光泽暗淡一些的出现在他的身前,继续从头开始翻。
翻到了某一页时,书停了。
那中年修士盯着书页看了好久,忽然抬起头望向陈隐。
“陈隐,千人士对吧?”
陈隐点点头,她总感觉这中年修士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但是具体哪儿怪她也说不来。
那修士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进来等会儿吧,你的身份牌丢失了,我还要报给长老,让内堂的人重新给你做一个。”
陈隐疑有他,走到了身份堂中。
她前脚刚刚踏入,一道忽然冒出的光圈从她脚骤然亮起,绿『色』的环形灵圈直接套住了她的脚踝往一提。
她只感觉眼前的场景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被绑着脚踝倒挂起来。
一道有些惊惧的声音在堂中响起,她朝着那中年修士看去,只见他一手拿着一张传音符箓满脸警惕地往后退,和自己保持很远的距离。
“禀报长老,有疑似『奸』细之人假借已经亡故的弟子身份,试图混入宗门!”
陈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