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梼回府,才下马就听门上说,先前慕容少爷突然赶回来,而后,金姑娘就跟他一起走了,也不知去到何处。
听了这个,白梼简直不能相信。
凤枕向来胡闹搅局,他是清楚的,但金钗儿却早跟自己声明过是绝不会跟凤枕有什么交集,毕竟她讨厌极了凤枕。
怎么突然竟跟着凤枕跑出去了?
虽然白梼不知道缘故,但他并不是那种短视狭隘之人,他立刻镇定下来,并猜到可能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让金钗儿不得不跟他走。
白梼立刻吩咐让人去寻,只仍悄悄默默的,不得大张旗鼓,免得无事生非。
而在府内,因凤枕突然就把人带走,老太太那边瞒不住也知道了,正也呵斥叫人去寻。
老夫人又道:“凤枕是怎么了,就算有什么要紧事,总也要让钗儿带几个贴身的人,或者来回一声,如何就这么疯跑了?”
慕容夫人也是生气,可又不便当着老太太的面表露出来,就只道:“您老人家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想来……该是有什么必要去做的,凤枕虽爱胡闹,可到底还有分寸,不至于干出什么不成体统的事,不过等他回来,自然得狠狠地责罚他。”
老太太正气不消,白梼入内请安。
白梼虽然暗恨凤枕而心系钗儿,但也不愿让老太太忧心,早进门前就想到一个说辞。
当下只做无事,上前温声道:“老太太跟太太不必焦心,我已经知道凤枕带了钗儿去何处了。原本是大理寺的那件旧案子,当初是钗儿帮着救治那个人的,如今那人的情形不太好,性命攸关,故而凤枕又着急带她去看看。看完后自然会回来。”
虽是谎言,却也算是歪打正着,金钗儿的确是去救人的。
老太太总算是释然了些:“原来是为这个?这……虽然说外头的事情跟钗儿不相干,但既然是人命关天、唉,倒也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可恨这凤枕不说清楚,害我们白担心了一场。”
慕容夫人也暗中念了声佛,又问白梼:“你今日去王府一切顺利?”
白梼一一答了。见老太太总算是转忧为喜,这才借口要去大理寺,也趁机退了出来。
他才出老太太房中,惦记着询问是否寻到凤枕跟金钗儿的下落,院门口却是二姑娘白蕙在门口等待,见了他忙道:“大哥,你可知道表哥带了钗儿去哪儿了?”
白梼不想多费口舌,正要走开,白蕙试探道:“大哥,其实表哥先前来的时候,我正跟钗儿一起、我无意中听见了一句话,不知有没有用……”
白梼蓦地止步:“听见了什么了?”
二姑娘左顾右盼,上前一步低声道:“我听慕容表哥说什么、薛什么楼主之类的。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留歌坊。
金钗儿将银针收回,她的鼻尖跟额头上都有亮晶晶的汗渗出。
薛红泪合着双眼,仍是动也不动。
旁边的凤枕关切问道:“怎么样?”
金钗儿望着面前的女子仍旧惨白的脸色:“她……她的心脉不知给什么、震断了,恐怕……”
凤枕心头巨震:“连你也救不了?”
金钗儿本来想说“我又不是神仙”,可是看薛红泪性命垂危奄奄一息之态,竟无法出口。
正在这时侯,薛红泪的眼睫动了动,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金钗儿刚要起身让开,薛红泪的手指抬起:“十、七……”
她猛然止步,转头看向薛红泪。
榻上的女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过了半晌才道:“不要、不……”
她的伤已经是回天乏术,金钗儿只用银针刺穴帮她稍微地延续些苟延残喘的时间而已。
金钗儿因失忆,自然并无这薛楼主的记忆,但看着她此刻的样子,不知为何一阵心悸,极为不忍。
“你、想说什么?”金钗儿问。
“不……不要回去!”终于,薛红泪似拼尽全力说了这四个字。
金钗儿双眼微睁:“你是跟我说的吗?回、哪里去?”
薛红泪却并没有回答,她的眼珠转动,看向旁边的凤枕。
她咳嗽了两声,声音微弱地说道:“我知道你、只为查案,但是我……”
凤枕屏住呼吸,俯身握住她的手,突然无比温柔地说道:“其实,我也不都是为了查案。”
薛红泪的手冰凉,但在此刻给凤枕的握住,却感觉到一点温暖,她不禁欣慰地笑了笑,笑容却又透出了往日的明艳。
“小心、”她趁着此刻还有几分精神,咬牙道:“小心三爷……”
凤枕问道:“三爷是谁?”
金钗儿在旁怔怔地,也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可听到“三爷”这个词,便也不由低语了句:“三爷?三、爷……”
不知为何,这个称呼甚是耳熟。
她深深皱眉,试图在竭力回想在哪儿听见过这个称呼,这个称呼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薛红泪才要再说,看着金钗儿的表情却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猛然色变:“药引子……药、引……”
凤枕正在猜测这所谓的“三爷”,又听见这一句,便道:“什么药引子?是你需要药引子?”
薛红泪的脸色有点难看,她直直地看着金钗儿,有些苦涩地:“不该、带她来的……”
冯三爷临去的那句话,薛红泪本来不懂。
直到刚才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冯三爷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原来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药引子。
一个试图唤醒金钗儿的药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