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一层外,孙公公追查的是那匹铠甲跟兵器的来历。
这一查,竟然查到了京畿防卫司,这些铠甲都是从他们那里偷运过来的。
据防卫司的管库供认,他本是不敢如此,是兵部的一位大人发话,他不敢不从。
皇帝听到这里已经怒不可遏:“这是兵部的什么大人竟这么威风,竟还能压制京畿防卫司,世间竟有这样手眼通天的人物,假如有朝一日他起了心意,随口吩咐一句朕的御前侍卫,是不是也都得乖乖听他的跟着造反?”
孙公公面露苦色。
这位兵部发话的,正是左侍郎郑大人,也就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
皇帝听了后颇为窒息。
本来听说天子脚下有人谋反,皇帝给火遮了眼,不由分说要怪罪齐王跟白梼,如今一步步牵扯下来,竟又引出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人物,皇帝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看看面前的齐王跟白梼,又扫了扫身侧的孙全跟冯英。
孙公公还是那么安安静静的,倒是冯英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发现自己正站在深渊之侧,一步之遥,没有人可以保持镇定。
而且冯公公知道自己并没有站着的福气,他分明已经跳了下来。
早在听说地契牵扯到皇后的人后,冯公公就眼皮直跳,一直到又提到兵部,简直雪上加霜。
此时此刻,冯公公向来冷静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没想到自己竟失手了,确切的说是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而直接推他掉下深渊的那个人竟然是……
他无法相信,那个丫头竟然胆敢背叛自己。
其实要追查真相非常简单。既然藏匿军械的已经查过了,那再把郑侍郎等都审讯一遍,不愁他们不招。
起初郑侍郎咬牙不肯说,但锦衣玉食如他,一旦上了刑后便态度大变,立刻供认不讳。
原来这确实是他们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栽赃给齐王,除去太子的心腹大患。
自古以来外戚干政便是大忌,如今这些人为了太子竟不惜谋害齐王,这简直像是给皇帝心头插了一刀。
皇帝立即又传太子来询问,太子虽然不敢承认,但郑侍郎等都是他的亲近心腹,他们做的事太子岂会不知?
若真不知,就是容易被蒙蔽的愚鲁无能之辈,难以继承大统。
但若是知道,那就是狼心狗肺要谋害自己手足的冷血之徒。
所以不管太子知道与否,在皇帝这边,都已经判了他的刑了,虽不至于死,但有如此大瑕疵的太子,已经不配东宫之位。
白梼之所以敢说太子的地位不保,除了这个,还有就是在他们才出殿之时,皇后得知消息赶来求情,却给孙公公命小太监拦在了养心殿外,皇帝连皇后都不肯见了,用意可见一斑。
白梼说完之后,老太太眉头深锁道:“今日的这些事情,你事先可知道?”
太素沉默,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
但老太太却已经清楚了,她点点头,叹道:“其实我并不愿你多跟齐王殿下搅在一块,毕竟是皇室之人,难道不知道‘鸟尽弓藏’的道理?要小心些。”
白梼这才说道:“您老人家放心,孙儿会掌握分寸。”
老太太点点头,又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钗儿今日也受了惊了,你好好地跟她说说。”
白梼领命,回到自己新房,才进门,就听见二姑娘白蕙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兴高采烈地:“我以为你怎么一声不响就不见了呢,居然是做了这种扬眉吐气的事儿!大姐姐还在那里疑惑,以为是大哥哥做的呢,哈哈,没想到你比大哥哥还厉害呢!”
门口的丫鬟及时通报了声,白蕙才赶紧捂住嘴,起身迎接。
白梼进门,见钗儿跟白蕙一前一后的就在面前,他先向着钗儿笑了笑,才淡淡地对白蕙道:“时候不早了,怎么还在这儿?”
白蕙虽然乐意跟钗儿相处,但对白梼是天生的惧怕,也没了之前高谈阔论神采飞扬之态,闻言忙道:“正要走了。”
二姑娘告退之后,钗儿便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白梼的眼神柔和下来,上前将她轻轻地环抱住:“自然要等事情都平息了才成。”
丫鬟们见状急忙悄悄地往外退出,钗儿看人都退了,才略心安。
她扬首看向白梼:“平息?”
对上她明亮的双眸,白梼轻声道:“皇上还是个明君,而且他最不能忍的就是宦官营私弄权,冯英这次犯了大忌,我出宫前,皇上已经命孙公公将他羁押了,至于东厂,也由孙公公暂且代管。”
金钗儿却并没有什么宽慰之色,只淡淡道:“他害死了十四哥,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有……”
白梼道:“还有什么?”
金钗儿本来想说“还有另一个人”,可转念一想,跟金凤儿有关的,不该让白梼插手,还得她亲自去面对,去解决才成。
于是她并没有说出口,只把白梼抱紧了些,喃喃道:“没什么。”
白梼笑了笑,道:“对了,听说你下午又做了一件事?”
金钗儿一愣,却也立刻想到他指的必然是王校尉那件,于是道:“是我带人去打了那个混账,我、我还跟他说,休书自然是要有的,但是是大姐姐给他写的休书,他这种人,不配休别人,要休也是咱们休他……你、你不会生气吧?”
白梼忍俊不禁,微笑道:“我生什么气?高兴还来不及呢。夫人越发能干了,连外患也能帮为夫扫除,我还敢生气?谢你都来不及。”
金钗儿的脸色本来还不太好,听了这句心里微微地泛出几分暖意,脸上才略有了几分红润。
“钗儿要我……怎么谢你呢?”白梼将她一绺柔软的发丝缠在指间,轻声地问,却不等她回答便吻了下来,一时情意缱绻,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