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站在下方,虽低垂着头,脊背却挺直,燕明卿看着她,漫不经心地道:“没有,只是这次的事,嬷嬷做的有些过了。”
不等桂嬷嬷说话,她站起身来,道:“秦雪衣毕竟是父皇亲封的郡主,入了宗谱的,岂容尔等肆意糟践?”
这话语气有些重了,桂嬷嬷跟随她多年,自然听出来她生了气,遂立即伏跪下去,磕了一个头,道:“是奴婢不知轻重了,日后断不会如此。”
燕明卿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道:“嬷嬷不喜欢她,也不要去招惹她,否则传出去,显得我宿寒宫容不了人。”
桂嬷嬷还是有些不甘心,抬起头劝道:“可是殿下,她留在这里,终究是不妥,且不说翠浓宫那边,若是皇上问起来,又该如何交代?”
燕明卿眉头轻皱,道:“我自有安排。”
桂嬷嬷不再多说,待她才退出去,林白鹿便进来了,拱手行礼:“启禀殿下,前阵子抱雪阁的事情,有眉目了。”
“说说。”
林白鹿表情有些怪异,道:“恐怕是我们当时想岔了,长乐郡主闯入抱雪阁,并不是冲着殿下来的,而是有人想要陷害长乐郡主。”
闻言,燕明卿倏然抬眼:“怎么回事?”
林白鹿低声答道:“当时值守宫门的侍卫突然纷纷腹痛不止,这才导致守卫空缺,叫长乐郡主闯了进去,属下去调查一番,原是侍卫中午吃的菜饭有问题,顺着一路查下去,这事情,恐怕与三公主有关。”
燕明卿:“是燕怀幽?”
林白鹿迟疑道:“三公主与殿下素无恩怨,只是她似乎,与长乐郡主不和。”
燕怀幽是德妃之女,按理来说,她与秦雪衣一同长大,两人年岁相仿,母亲又是同胞姐妹,关系应该极是亲密才对,但是实际上,有心人都能看出来,燕怀幽很不喜欢秦雪衣。
这样一来,其中的因果倒是解释得通了,燕怀幽想要借燕明卿的手,收拾秦雪衣,只是燕明卿身上的秘密太多,以至于几人第一时间压根就没有想到这方面上去。
林白鹿犹豫道:“殿下,若是如此,我等恐怕是错怪长乐郡主了。”
燕明卿沉默片刻,对林白鹿道:“去请太医来。”
林白鹿愣了一下,道:“殿下身体不适?”
燕明卿却道:“她不是失了记忆么?请太医来看看,还有没有得治,之后便送她回翠浓宫。”
于是在傍晚时候,秦雪衣住的新晴院迎来了一位老太医,说要给她治病。
秦雪衣一脸发蒙:?
满脸皱纹的老太医把着她的脉,望闻问切,生怕错诊了半点,前阵子秦雪衣病了,也是他来诊的,今日长公主又派了人来,说长乐郡主竟然失了记忆。
老太医忙活了半天,秦雪衣好得很,没哪里痛,也没哪里难受,就是说有些事情不记得了,他行医治病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不由大为头痛,甚至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秦雪衣见他如此,心里不免有些过意不去,反过来安抚他:“说不定我哪天晚上做个梦,醒了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呢,老大夫,人生在世,难免有诸多意外,岂能事事都惦念着,那不是太累了么?”
老太医看她一脸豁达,哭笑不得地道:“想不起来,郡主也不在乎么?”
秦雪衣却笑眯眯道:“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能想起来,要真想不起来也没有办法,人活着,得要向前看嘛,记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值当。”
老太医竟被她这一番话说服了,愣住片刻,才哈哈笑起来,道:“郡主说得也有理,倒是我拘泥了。”
于是他也不诊了,收拾东西就退了出去,到了燕明卿面前,又把秦雪衣的话详述了一遍,末了叹道:“郡主年纪虽然小,但是看事情,却比许多人看得明白呢。”
燕明卿勾了勾唇角,道:“她倒是想得开。”
她说着,又问道:“不过,陈院判,人失去记忆了,就连脾性也会随之大改吗?”
老太医愣了一下,谨慎答道:“下官行医数十年,虽然也见过这样的病人,但照理来说,失却一段记忆,并不会让人的性格改变,就好像殿下忘记了三日前的一件事,但是殿下并不会因为忘了这件事,而改变自己的做事方式与性格。”
他道:“所以,以下官看来,长乐郡主的病也是如此。”
燕明卿面上浮现若有所思之色,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劳烦太医跑一趟。”
“殿下客气了。”
段成玉送了老太医出去,回来见燕明卿仍旧站在原地,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便问道:“殿下还在想太医刚刚的话?”
“不,”燕明卿神色犹有深思,慢慢地道:“我在想秦雪衣。”
段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