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脸上即使沾满了泥土,也掩盖不了他白皙的皮肤,眉心有一个朱红色的痣,衬得清秀的五官带着几分娇美,我真的懂了什么叫做添一笔而动全局,这个淡淡的眉心痣完全就能使人的整体气质改变……这完完全全是王文先的缩小版!
这就是王文先的前世吗?真的是我改变了历史所以才抹杀了21世纪王文先的存在吗?我如果好好保护面前这个小小的“王文先”,让他平安长寿,那王文先就不会被历史的命盘抹杀了吧……
我攥紧袖子下的拳头,按捺住激动,但是我面上却不显,依旧冷峻。
太子气势也瞬间收敛,语气中带了一丝慌乱:“夫子……”慌慌张张捅了一下身边太监,太监急忙尖着嗓子:“将军,这个是……”
我摆了摆手,制止了太监的解释,直接把目光投向太子:“时儿,为何欺负这个孩子?”
“夫子,他偷了你给我的字画,我只是教训一下他。”太子说话的时候带了点委屈。
我走到小孩子面前按捺住想要拉小孩子起来的冲动,屈膝弯下腰,与小孩子平视,小孩子眼里亮晶晶的,我的心猛地一悸,太像了,完完全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现在的“王文先”更多了几分可爱,哪里有长大后的王文先那样冷酷!但是我还是按捺着心悸,语气放缓:“偷东西是不对的,把东西还给他,好吗?”
这个太子可不好惹,我不能时时刻刻都能护着你,你服个软,认个错,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你想要啥画到时候我就给你画,你现在倒是随机应变点儿啊。
“这是你……你给我的……”没想到小孩子没有吃我这一套,依旧死死地抱住画。
嗬,这个熊孩子。
我只能准备强行把画拿出来,没想到我的手刚要碰到小孩子胳膊,他原本充满希翼的眸子里满是受伤,紧绷的胳膊也松了,像是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我把画给太子道:“他既然把画都还给你了,时儿你就饶过他吧。”
太子不情不愿的点头:“暂且饶过他吧。”
“夫子,这画都给弄皱了……你得给我再画一幅……夫子的画法与常人不同,怎是其他画师能比的?!”
太子心疼地展开画,果然有点皱了。这是一副山水画,Q版的,但不失神韵,和普通的山水画不同,画中有红艳艳的太阳,青绿色的山头,阳光映在河面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还有河岸的鸭子和各色野花,不同于一般的水墨画,色彩非常的鲜艳,极其地惹小孩子喜欢,怪不得这个小孩子会偷,也怪不得太子这么宝贝。
画这种漫画简直是小case,这种画我极其的擅长,小时候的课本上全是我画的Q版简笔漫画,为此不少被家长和老师骂。
“嗯,改日多给你画些。”
太子闻之大喜,按捺不住地去扯我的袖子:“夫子,到时候你就画时儿吧。”
我点了点头。
“夫子,你今晚上去时尧殿吧,我这就派人去做些好的吃食款待……”
“改日吧,我和陈副将还有些事情需要商讨。”喝酒的事情。
太子闻言,忙道:“夫子,那我就差人送到您府里些进贡的果子,给夫子解解渴。”
太子小小年纪,很是会行事,更准确的说很是会拍马屁,不过拍得甚合我意,我不由得道:“你呐,还不快回去,明早儿我就查你功课!”
太子的小脸垮了下来,在我的逼迫下带着太监走了。
看着太子一众人慢慢走远。
陈百泉在我旁边啧啧称奇:“我眼花了吗?这还是那个被宠坏的飞扬跋扈的太子爷吗?啧啧,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我赶紧把小孩子拉了起来,那个小孩子的胳膊太细了,显得袖子空荡荡的,我一抬他的胳膊,袖子就滑落下来,露出了布满淤青的胳膊,青青紫紫的,在白皙的胳膊上显得尤为刺眼。
不知道怎么的,那个孩子摆脱了困境,但是他没有太多的欣喜,神情很是悲伤,再加上他身上的淤青,弄得我也很是心疼。
“看你的样子不是小太监,你是哪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他会这么受欺负,如果他要是一个身世卑微的小孩子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把他讨来当我的小门童,好好宠着。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问完他这句话,他原本暗淡的眸光彻底黑了,漆黑一片,像是有千百朵花瞬间凋零,然后眼泪哗哗得流个不停,是那种无声无息的哭,他刚刚被打得极惨的时候也没有哭,怎么现在哭了起来。
我手忙脚乱地去轻抚孩子的后背:“不哭了,不哭,你不是喜欢我的画吗?赶明儿来南书房,那是我工作的地方,除了休沐期间我都在,你来我给你画画,想画啥,想画多少都听你的。”
小孩子睫毛上还沾着泪珠,乌黑的眼珠定定的看着我。
———
我继续和陈百泉往回走。
“你猜,这是谁家的孩子呢?”
“……看这个穿着,不像是大臣的孩子,应该是个不受宠的王子吧……宫门深如海,你管这么多干嘛!喝酒去喝酒去。”陈百泉不以为意道,心里还惦记着我的梨花酒。
但是我心里却有点不希望他是王子,因为即使他是不受宠的王子,我也不能随便讨了当我的书童,毕竟身份就摆在这儿,涉及到皇家的尊严。
那天下午,我和陈百泉喝了很多酒,其实终归是我心里高兴的缘故。我找到了王文先,也找到了濛河所在。
夜半,酒醒后,我又偷摸着去冷宫找她了,我帮她盖好被子,坐在她的床头,揉着太阳穴,头还是有点疼。
“我今天很开心,我找到濛河了,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时,锁链基本上也就被我磨开了,你的翅膀基本上也长好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我这么说着,她的眼里也浮现出憧憬的神采。
我本来是想找这个锁链的钥匙,但是我发现,与其找这个锁链钥匙下手,还不如每天用刀具磨铁链,正所谓:水滴石穿,我每夜坚持下去,应该这个铁链也会被磨断的。
她趴在床上,后背的翅膀忽闪着,恬静极了,我仿佛之间非常深刻地领悟到了一个词语——希望,或许因为还醉酒的缘故,我看着看着,竟然泪流满面。
手一摸,全是泪,冰凉一片。
月亮透过破旧的窗棂撒下清晖,我走到窗前,一切都变了,可是现在想现在的月亮和四千年后的月亮是同一个月亮,真好……
窗外草丛里有虫豸的叫声,高高低低的,衬得月夜极其宁静,甚是悦耳。
——
第二天我才从太子口中知晓了那个小孩子的身份——三王子,只有十岁,是一位不受宠的妃子生下的,本应该送去汉朝当质子。汉武帝派兵讨伐西域,西域作为降服的证据需要派国中一位王子送至汉王朝作人质。
可是因为这个质子在送往汉朝的路上遭遇强盗,失踪数段时间,而汉朝又急着要人,西域国王不得已忍痛将自己另一位比较宠爱的王子送到汉朝当人质,所以,现在这个国王对这个三王子极其的厌恶。
三王子贵为一个王子,没有像样的宫殿,更没有仆人的照料,甚至是个太监都可以对这个王子拳打脚踢,过得极其悲惨。
“这个小王子真是太惨了,你作为兄长,以后要多多照顾他,别欺负他了。”
“可是……他老是偷偷打量夫子您,我觉得他好像要把夫子您抢走。”这个太子有可能从小顺风顺水惯了,一切以自己为中心,占有欲非常强。
小时候思源也是这样,他很黏人,一直抱在怀里,我帮忙照顾邻居家的孩子,邻居家的哇哇哭,想要我抱,可是我只要一碰邻居家的孩子思源就哭闹,使我无法拥抱另一个孩子。
我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太子,继续诱之以大道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贵为太子,将来要继承王位,一定要有胸怀,能容人,万事以和为贵。”
“是,夫子,时儿知晓了。”太子一副受教的样子,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只是想堵住我的话,不想听我在他耳边瞎叨咕。
太子一向是最敬重他的,立刻乖巧的点了点头:“是,先生。本宫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