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士卒那顾得上多言,皆拨开人群,奋勇哄抢,口里言道:“既是善事,我等也是穷苦之身,如何领受不得?”那乡绅阻拦不住,只得任由兵卒争抢,难民厮斗,乱作一团,尚须虎、吕四娘乘机混过关去,进了城门。那乡绅见尚须虎进得城门,乃命家丁守住马车,大声言道:“诸位且慢,休要哄抢争斗,今时接济已毕,待明日我再来此!”
众人意犹未尽,争相言道:“你这有两辆车的钱财,只散了一车,另一车却待何用?既然是欲行善事,不妨一并都散了罢!这样功德也显得圆满,保你家老爷也定会子孙满门!”
那士绅请来城门守卫值班头领,躬身言道:“军爷不知,我家老爷交代:‘这两车钱财,一车周济城外流民,一车周济城内百姓’。乃是高僧密授,不敢违背。请大人宽行方便,容我等进城。”
那军爷自也领受了不少钱财,不好拒绝。于是言道:“既然是行善积德,我等也不好阻拦。只是官府缉拿要犯,我等职责所在,不敢徇私。只得委屈你等暂行查验,等查验明白,自是放你等入城。”那士绅言道:“那是当然,理应查验!这些人俱是府中家丁,哪有官府要犯?请军爷细细查验!”
那些兵卒都得了意外之财,只是例行公事,稍一查看,便放行入城。却说那士绅自是胡非所扮,一行入城见了尚须虎,见城中四处张贴缉拿尚须虎的布告。故不敢停留,径直往西门走,那山阳乃是小县,城池不大,不稍半时,便来到了西门出城处。
胡非命人在城门处周济百姓,那守门兵卒皆来抢夺。但那兵卒中有一佐领,身形伟岸,气度不凡,见此喝声道“我等守门有责,岂能自顾争抢百姓财物?”遂命众兵卒整队查验,不可误了职事。然而兵形已乱,制止不得。于是那佐领自带着几名兵卒端然立于城门之下,过往行人一律不容放行,只待稍后,再逐一查验。
胡非眼见财物将尽,尚须虎却出不得城门。便唤来几名心腹,吩咐一二。于是那几人装作百姓,哄夺财物时厮斗起来。一时打得不可开交,刻意绕到那佐领近前,抢夺兵刃。那佐领大怒,领兵卒前来制止。混乱之际,尚须虎、吕四娘,潜混出城。胡非见尚须虎已走,便使一眼色,那几位心腹遂偷偷溜出人群,各自散在小巷之中,不见踪影。
尚须虎出得城门,杨易早等候多时,便换了装束,备齐盘缠用度,乘了快马,星夜赶往西川。却说这一路平坦,快马加鞭,盘缠又足,投宿驻店不在话下。不过几日就到了西川地界。只是一路苦了孩子,小弃疾本就羸弱,受了风寒,病得厉害。好容易挨到梁府,早已命在旦夕,实是可怜。
到了梁府门外,向门首言道:“济州故友辛赞遣人来访,烦请通报”。那门丁告知老爷。梁守信听罢忙命人请二人进来。尚须虎递了辛赞书信,俱告济州情况,辛氏一门危在旦夕!梁守信闻此,老泪纵横,言道:“老夫与辛大人乃莫逆之交,当年同登科第,共襄朝政,引为生死知己!去岁我去济州拜会老友,尚指腹为婚,意结秦晋。不料今时,却生如此祸端。既然老友重托,必待之如亲生儿孙,保他无恙!”
却说小弃疾病情日益加重,梁守信请遍了西川良医,但寒疾入骨,俱无妙手。眼看着小弃疾终日昏睡,高烧不退,梁守信夫妇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一日午后,有一云游道人来府化斋。那道人用完斋饭,言道:“大人乐善好施,终是有福之人。不过我观大人气色,似有难解之事?贫道略通些医药道术,最喜救人,或可解大人之忧!”
梁守信听罢大喜,见那道人髭须似雪,发鬓如霜,身着青罗道袍,手执玉柄拂尘,神仙一般人物,便说道:“确如仙道所言,我有一孙,染了风寒,久治难好,万望仙道施法营救。但得救了性命,定会重金酬谢!”那道人一笑言道:“清修之人,不需金银钱财。待我看看令孙,若是有缘,分文不取;若是无缘,便是黄金万两,也救他不得。”
于是带道人入室看望小弃疾。那道人观了容貌,摸了骨相,言道:“此儿貌相英致,骨骼惊奇,乃是天星入凡,然生逢不时,一生多难,与贫道正是有缘。贫道乃南华山妙清观无极真人,天数注定与此儿有一段师徒缘分。我有一道符纸,请烧了纸水,好歹让他喝将下去,不日这病自然转好!”
梁守信命人拿出黄金百两酬谢道士,那道士坚辞不受。临别时,拿出一七宝太极玉坠,言道:“此坠乃护身宝物,先天古玉采制,紫微施法,星君雕磨,内藏精玄妙道,外刻无上法印,戴在小儿身上可保他无恙。待他年长,教来南华山寻我,贫道自授他本事。”言讫,出门飘然而去,再无踪影。
再说小弃疾喝了符水,不多时便病情痊愈。梁守信高兴,命夫人将那道人所赠玉坠戴在小弃疾身上。吩咐管家就近请一贤惠奶娘,并安顿夫人好生照料小弃疾,起居饮食但要仔细,万勿再出事端。尚须虎和四娘见小辛弃疾病愈,放下心来,遂辞别梁守信,乘马赶回济州,向师兄辛文郁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