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备寻思:我武艺稀松,如何战得过伙强人?此去府衙往返至少一个时辰,待援兵到时,恐怕我早在黄泉道上了。便算侥幸活着,这丢损粮草也是死罪,前后都不能活,不如悄悄逃去,先保住项上人头再说。于是趁着混乱,收拾好银两细软,潜出军营,自顾逃命去了。
那军营没了主将,顿时乱成一团,各自逃散,没来得及走的,都被斩杀。雷天佑领着众人,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便直冲进粮草军需的仓库大门。雷天佑命人,点起火把,焚烧粮草军需。天气炎热,那粮草本就干燥,见火就着,霎时间火光冲天,整个松树林烧起了熊熊大火,浓烟滚滚,十里之外,都能看见。
却说千户领着一千余人,策马快行,直向松树林而来。忽见仓库方向燃起大火,心中急迫,料是大事不好,便言道:“马军百人,与我先行;步兵随后,沿路征夺取水工具,去时好及时灭火。那马军又行了一二里,到得三岔口,看得前面正有一干人在修护道路,那道路坑坑洼洼,又有几处沟壑,战马不得过。
千户大怒,但心中念着粮草安危,不便与那苦役纠缠,遂命人弃马步行,跳过沟壕,自往松树林而去。刚行得几步,军士中数人被那路中钉刺扎伤腿脚。细看时,路中尘土下面,尽是钢铁钉刺,那里走得动。迟疑之间,只见路边树林里,箭矢齐发,众人躲避不及,死伤大半。
那千户仗着金甲护身,执起梨花断魂枪杀向路边丛林,一连斩杀数人。众人一齐围着千户,前后交攻。恰巧后面步兵赶到,与那苦役厮斗到一块。那辛文郁和雷豹也在步兵之列,却跟着钦差前来营救粮草。辛文郁见双方乱斗之际,隐入树林,换了装束,蒙了面纱,捡起一把朴刀来杀千户。
那千户正厮杀间,耳边听得风声,一闪避,那朴刀顺着铠甲劈砍下去,立时铠甲吱吱作响,火花四射。千户退了几步,心中寻思:此人好大的气力,若非金甲护身,我这右臂便是废了!再看时,却是一个蒙面的汉,那汉子也不答话,只是挥着朴刀接连进攻,每一刀落,皆是杀招。千户不敢怠慢,转过枪头,正面交锋起来。
那千户平生未遇敌手,却来了这一个高手,顿时血气暴涨,遂使出平生绝学,那梨花断魂枪如骤雨梨花刺将过来。那蒙面汉也步示弱,一把寻常朴刀,在他手里似上古神器,杀力倍增。两人斗了三十余合,未分高下。千户依仗金甲长枪,神勇无比,那蒙面汉渐觉不支,乃放开面门,只是一心进攻。千户惊惧其勇毅,不敢以死相逼。
正是僵持之际,千户亲随参将数人围攻过来,那蒙面汉自知不敌,乃跳出圈外,准备逃跑。却是迎面撞着雷豹,那雷豹见钦差有难,便来解救,巧遇蒙面汉子,乃挡住去路,厮杀开来。两人斗了一二合,千户赶来,却从后面一枪刺出,那蒙面汉闪躲不及,正中左臂,遂就势一滚,以刀护头,滚出兵阵,自顾逃命去了。
那雷豹那里肯放他逃走,乃手提金背虎牙刀追了出去。千户见那贼匪落败逃去,也不追赶,言道:“此乃调虎离山之计,我等且去救援仓库!”于是带着兵将自往松树林方向赶去。待到得仓库,却见火光冲天,那粮草军需早成了灰烬,而那纵火强人已经逃之夭夭,于是仰天长叹:“气煞我也”,那乃分兵追赶,到得城门口,那城门早已失守,逃回兵勇回报:“那伙强人自有城外盗匪接应,已经出得城去!”
却说那雷豹追着蒙面汉子不放,直追到洙水河边。眼见前面无路,那蒙面汉遂立住摘下面罩,正是辛文郁。雷豹冷冷笑道:“我早料到是你,故追你不放!”辛文郁道:“你自知不能敌我,却来送死!”雷豹道:“你若不负伤,我无胜算;今你筋疲力尽,身负重伤,却如何胜我?今时便是你的死期,我哥哥在天有灵,定能看见我为他报仇!”
辛文郁遂不多语,两人斗了起来。那雷豹本不是辛文郁对手,但此时辛文郁身有重伤,武功受限,故似落下风。两人皆用死力,想一招取其性命,遂使出生平绝学,不敢有丝毫大意。在擂台之上,两人早熟知彼此手段,就看谁更有后招。那雷豹后招自是细雨梨花针,而辛文郁乃是一步三杀的祖传刀法。
那辛文郁平日擅长使剑,这一步三杀的刀法,须先识得对方破绽,方才奏效。因只有三招,如不能杀手对手,则后续无力,倘遇高手,非败不可。故祖训有云:非紧要关头,不能使出。斗了二十余合,且寻不得对方明显的破绽,无从出手。辛文郁见那雷豹又使出绝命刀法,辛文郁早领教其威力,也知其漏洞颇多。
在擂台角逐之后,辛文郁便暗思这绝命刀法的破解之招,此时早有了应对之计。乃趁其破绽,一步向前,连使三刀。那前两刀俱是虚刀,第三刀看似无意,却正是本刀法精华所在,乃在对手心腹之中,恰是命门。雷豹不知其厉害,匆忙之中,躲过了前两刀,第三刀正入心窝,顿时血流如注,不时即死。
在说那雷豹方死之际,乃用余力使出了细雨梨花针,辛文郁不防,忽然见有暗器飞来,只得慌忙一闪,却不料仍有一枚银针中了胸前。辛文郁走了不过十余步,觉心颤异常,口吐血沫,方知那银针有剧毒。心里寻思:我自是活不长久,若被人知晓,岂不连累家小?思量再三,遂抱起石块,用衣带紧紧缠在身上,自顾蹒跚走到那洙水河边,纵身一跃,落入那滚滚河水。可惜这英雄好汉,就这样随着那长流不尽的河水永远的去了,奈何留下一家老小,又要经历怎样的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