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舟起身:“那早些上去休息吧,刚你爸妈在,我也吃过了。”
她没起身,他就一直站在楼梯下面等她。
这样僵持了近十分钟,她到底是起身,沉默着上了楼。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她有些天没有回来了,卧室里还是丝毫没有变化。
可已经不一样了,以后这里,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进衣帽间给她拿了衣服出来递给她:“去洗澡吧,我洗过了。”
陆宁抬头去看他,灯光倾泻而下,撒在他的眉眼轮廓上,他一如既往地温和。
哪怕到了这一刻,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不安。
医生见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总会要比常人平静太多。
可她能看出来,他这一刻其实并不平静。
她看着,恍然就又看到了五年前的那个男人。
一身白大褂,身形修长笔挺,他就在长长的医院走廊里,由远及近向她急步走过来。
后来她常常会想,她第一次对他动感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会不会也始于初见。
“不用担心,都会好的。”那是他对她说过的第一句话。
时至今日,记忆犹新。
那时候,她妈妈躺在抢救室里,而他是主刀医生。
记忆里那张脸,和此刻眼前的面孔缓缓重叠,这么多年了,他竟好像丝毫都没有变。
眼泪猝不及防决堤,她牙关打颤,再是整个身体开始克制不住地发抖。
他没有动,由着她看着,却将要递给她的衣服放了下来。
很多情绪没有只言片语,却都能看懂。
在她抬手去抱他的脖子的那一刹那,他手臂环住了她腰际,她抬眸,他俯首。
滑落下来的眼泪带着苦涩,再在两个人的唇齿间蔓延开来。
她不管不顾地去接纳他的吻,再不管不顾发狠般地去撕咬他。
被按到了枕头上的手臂在打颤,她不愿意再闭眼,就睁着眼睛,看着他近在眼前无限放大的眉眼。
无数种情绪,爱、恨、怨、憎,尽数交融,再坍塌成深渊,将她狠狠拉拽进去。
灯光熄灭,他的面孔贴在她眼前,如湖面波澜上下浮动,模糊而深刻。
他伸手去拉旁边的床头柜,再是手臂被她抓住:“不用,我安全期。”
宋知舟借着月色看她:“不行。”
她不愿意松手:“说了不用就不用,你认为我有兴趣骗你,再一个人帮你养孩子吗?”
他到底是把手收了回来,没有坚持。
落地窗外一点点浮起光亮,她额角和鼻翼带着细密的汗,在他抽身离开时,很快就迷糊睡了过去。
意识半梦半醒时,被他抱进浴室,她听到他开口:“要是累了,就别等我了吧。”
身体泡入了温热的水里,她没睁眼,冷笑了一声:“怎么,刚吃完就不认了?”
他没再出声,拿着温热的毛巾轻而仔细地帮她擦脸。
浴室里氤氲开来的热雾,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泡在温水里是真的舒服,好像一天的疲累都散了,又好像是吃了什么药似的,她睡意来得突兀,很快就沉睡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大概都中午了。
她摸过床头的手机看时间,摸到了一张粘在手机上的便利贴。
躺在身边的人不见了,便利贴上面熟悉而温和的一行字:“怕舍不得你,就不等你哭着鼻子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