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散去,那人眉眼逐渐清晰,比年少时更为深邃,也更硬挺,身量很高,起码有一米九……,
是冉青庄没错。,
“走,去外头转转。”男人说完,转身就要走。,
不行,不能再让他走!,
甚至忘了可以先出声叫住对方,我慌乱地急急朝身后楼梯冲了下去。,
只是一层楼,我从没有觉得这十几米的楼梯竟是这样长。,
所幸等我冲到楼下,他们几个也没有走远。,
长廊的两端,我剧烈喘息着,没有再追,只是冲他的背影喊出他的名字。,
“冉青庄!”,
走在中间的男人一下停住脚步,以双手插兜的姿势回过头,眯眼朝我的方向看来。,
距离近了,才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串黑色纹身,四个数字——0417。,
南弦说过,合联集团的人,上到高层,下到马仔,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串专属的数字纹身,这是他们社团成员的标志。,
所以……冉青庄真的成了金家的走狗。,
为什么?他明明说过不会再走他爸的老路……,
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刚刚追得太急,我这会儿膝盖都在颤抖。,
他朝我看了好一会儿,视线缓慢在我脸上、身上不断描摹,看得我很不自在。最后,可能是终于认出我了,他和身边人说了句什么,独自向我走过来,而其他人则很快离去。,
“真晦气啊,”将一根烟叼进嘴中,他低头“啪”地点起火,停在距离我两米左右的地方,说话间从口鼻喷出一口白烟,“遇到你这家伙。”,
呛人的烟味朝我飘来,迎面扑在眼镜上,像起了一层雾。,
说话可真够难听的。,
抿抿唇,好似没察觉到他的不善,我脸上堆起假笑道:“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你在这工作吗?”,
他抽着烟,一言不发,视线往下,落在我胸口的紫色胸花上。那是一小簇葡萄风信子,上岛时乐队每个人都被分到一束,而宴会厅的贵客佩戴的则都是金色麦穗的胸花。,
“我是,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我摸摸那束胸花,道,“就在宴会厅里,做派对演奏……”,
“你到底想说什么?”冉青庄歪着脑袋,不耐烦地打断我。,
怔怔注视着他,我有些被他问住了。,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走廊上的壁灯模仿着烛火的跃动,在冉青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我……我就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不确定自己的歉意是否有好好传递过去,雨声太大了,而我的声音又太小了。,
他久久看着我,手上夹着烟,举在唇边。,
雨打进廊里,将半边身体都打得微微潮湿,眼镜片上也沾了细小的水珠。,
“有病。”略有些嫌恶地丢下两个字,冉青庄倒退两步,接着转过身,大步朝前走去。,
他根本不屑搭理我……,
视线被雨水扭曲,冉青庄的身影渐渐迷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在呆愣了两秒后,我撒腿追了上去,从后头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冉青庄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冷声道:“放手。”,
我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下,但还是紧紧抓着他,没松手。,
“你能不能原谅我?”,
能不能宽恕我,赦免我的罪过,让我没有遗憾,安心的死去?,
冉青庄下颚绷紧了,抬眸直直与我对视,没有说话,但恐怖的表情已经预示一切——再不松手,他就要揍我了。,
“这样,你把你的手机号给我。我们,等你心情好些再联系……”我一手仍拽着他不放,另一只手摸进裤子口袋里,想拿手机出来。不想刚掏出来,身体便被一股力道粗暴地挥开。,
我整个人狠狠撞到一边的白墙上,手机滑脱出去,摔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肩膀一阵钻心的疼痛,我捂着伤处,无措地抬头去看冉青庄。,
好似弹去什么脏东西似的,他理了理衣袖,随后看也不看我一眼便朝走廊另一端走去。,
等再也看不到他身影了,我这才像上了油的老旧机芯,从静止状态重新艰难地运转起来。,
自地上捡起手机查看,不错所料,屏幕从左上角一直裂到了右下角,中间跟鹿角一样分了两道小岔,好在不算严重,凑活还能用。,
“我就是有病啊……”,
叹一口气,手心一点点拭去屏幕上的水渍,我站在昏暗的走廊上,小声嘟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