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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楼里跑堂的动作很快,迅速收拾了破碎的桌椅,众人也不在意,要请文搏入席,庆祝这位真正的宗师人物来到禅城。
然而文搏心思不在吃饭上,他在丁连山的排档里已经吃过,这会儿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叶问。
文搏向来有话直说,便对着众人里隐隐领头的寿哥说起此事。
一提到这个,寿哥脸上犯了难。
“文大侠,还望见谅,叶师傅在楼上小憩,按着他平日习惯不让人打扰,您且稍后,我马上派人去叫他。”
勇哥自告奋勇,拍着胸脯走出人群,他还想着跟文博套近乎,这机会肯定不会放过,当下就说:“这事交给我,阿叶这人什么小憩,哪有这时候睡觉的?大伙谁不知道他每次‘小憩’都带着阿姑。”
这话说出来大伙都憋着笑,就寿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他跟叶问关系不错,当然是想替他遮掩一二。毕竟在文搏面前还是想留个好印象,不能人家指名道姓希望见见叶问,结果你叶问在眠花宿柳。
可惜勇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他觉得金楼本来就是个风月场所,最近大家来这里不谈风月天天说拳才是怪事,现在既然都说开了,确定了来的真是文搏,人家又想见叶师傅,那有什么可遮掩的。
带着这样想法,勇哥当然没顾忌,勇哥就往楼上走,显然清楚叶问所在的房间位置,连带着一些相熟的更是呼朋唤友跟上,他们都知道叶问这些天在金楼里除了喝茶就是“小憩”,现在能名正言顺的去坏他好事,迫不及待的撺掇勇哥待会啥都别问,直接闯进去。
见着这情况,一线天和翁师傅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叶问是一个淡泊名利不喜交际之人,所以在金楼大厅里宴席之时见不着人影,怎料居然如此荒唐,听众人说这些天其他人开会的时候就在楼上抱着阿姑高卧,简直大大的打破了他们对叶问的印象。
文搏倒是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毕竟他以前看的电影是跳跃式的,对于叶问平时生活着墨甚少。不过一个富家公子哥,这年头没别的娱乐,大概练武之外就靠这个来消遣吧。
虽然文搏不会如此做派,但是叶问要这他也不会劝阻,只是有些遗憾,叶问天赋应当是极好的,结果在生活上似乎有些放纵。
文搏觉着自己在这个世界差不多到了尾声,就是没见到这位《一代宗师》里的主角,想来见识见识,有机会交手一下也挺好。
既然他没什么兴趣看叶问如何风流,就将视线转到大厅里的丁连山身边。这位游戏风尘的老前辈刚刚三言两语让人把假冒的文博带走治伤,告诫他们别再冒名顶替,现在一个人在角落里跟换好衣服重新出来的三姐与先生瑞交谈。
文搏走过去,先生瑞和三姐脸上还带着些尴尬,又想赞誉和感谢文搏之前与他们动手时的作为。文搏不是多礼之人,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加入到谈话中。
“丁前辈,叶问这人您觉得如何?”文博开口提起叶问,先生瑞和三姐本要回答,可丁连山抬眼看了文搏一会,又低头沉思,反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打断了他们两人说话的意图,“你这蟒形拳,有传人吗?”
这就关乎一个门派的传承了,文搏此时收了徒弟还声势浩大,可终究没有在某处地方建立自己的武馆,所以他并没有将自己当做一个门派掌门。可先生瑞和三姐知道里头事情关系重大,便起身告辞离开,为丁连山和文搏留足谈话空间。
告别两人,文搏心里头还有些疑惑丁连山为什么会这样问,他的功夫现在传了一线天和翁师傅,但是时间尚短并没能全部教完,毕竟蟒形拳囊括了现代很多格斗技能形成独有的体系,就算一线天有天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教完的。
于是文搏摇摇头回答,“有传人,但是很多东西他们没学透。”
“你教真的?”丁连山又问。
文搏理所当然肯定道:“都是真东西,没保留,只是能学多少,看他们了。”
“我这人,不懂什么家国天下,当年杀薄无鬼后逃离,把烂摊子留给宫宝森。”丁连山莫名其妙的感慨一句,文搏猜不透他要干什么,才听见丁连山继续说,“可就算是我这等人,也看得出现在年景越发不好了,所以我就想问问你。”
丁连山抬起头双目直视文搏,有一种从未见过的凛然严肃之意,“我知道你当时为何跟宫宝森动手,你是有心的,可你觉得,这等情况下,个人之力真能力挽狂澜?要我说,且再看看,至少,你这身功夫不能埋没了。”
禅城的氛围相较于津门更加活泼,此地的武师也大多开朗乐观。但是丁连山的话一说出,文搏都觉得周围气氛有些变化,细细观察,远处的众人好像依然在欢乐当中毫无感觉。
文搏心中一动,他的想法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邹容那是七窍玲珑心,猜了个大概却故意不闻不问,就是不想牵扯其中。翁师傅一路跟着他南下有了些计较,可翁师傅谨守从心,就算文搏要跟他说自己的想法和计划翁师傅都会捂住耳朵不听。
没成想初次见面的丁连山居然结合线索看出了一些东西,果然人老成精,练武练到顶尖的人物决不能小觑。
但文搏心志如铁,哪会动摇,回答道:“这年头,有枪有炮,功夫练到再厉害,传给一万个人也就那样。我的功夫如果能传下去,那是极好的,可为了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怎能吝惜己身?”
丁连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奈摇头,“这专诸聂政的事情自古以来习武之人多有效法,就是前些年我还亲历了好几次。可要我说,历史洪流哪能是一个人能阻挡的?你就是做成了那事,也不过是延缓了局势,最后大势依然难挡啊。”
这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丁连山苦口婆心,不是他多么在意文搏,而是不忍心文搏这身功夫失传却依旧无法改变这越来越糟的局面——对丁连山而言,他不认可文搏的举动,觉得与其空掷了性命,不如留待有用之身。
文搏却有他自己的理念,说起了当时津门与宫宝森一战。
“当时宫师傅碍于故人交情希望留傅仪一命,我跟他说,我练武就是为了胸中一口气,不鸣不平。如今生于此间,恨不能力挽狂澜,也要竭尽所能做些对局势有所帮助之事。或许最终不过将大厦将倾的局面推迟几日,那也足慰平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