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溜子”是魏庄那一片的土话,用普通话说,就是半通不通的半坛醋。
晏华是今天才刚到魏庄,又没和其他人接触过,陌生人应该是拿不到他的头发,所以更可能的是用他身边关系亲密的人,比如说魏宁。魏三婶如果要拿到魏宁的头发,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魏宁努力把呼吸稳了稳,怕激怒了魏三婶,他瞄了一眼魏三婶身后的黑布包,越看越像魏时说的那小人,时间彷佛凝固了一样,魏宁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直接用武力把那东西抢过来再说。
说做就做,魏宁一个箭步上去,抓住魏三婶的手,把她带开,他不敢直接推人,怕把她推到地上摔到哪里,魏三婶眼睛瞪得凸出来,手指着魏宁,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听得人想捂住耳朵。
魏宁的精神紧绷着,三两下就把那个布包扯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个木头刻成的小人儿,手工粗糙,仅仅能看出来个人形,木头人身上用红绳子绑着三根头发,上面用手指划满了横七竖八的血条。
魏宁皱起眉头,魏三婶为什么要做这些损人还不利己的事?他想不通!想到晏华还生死不知,魏宁立刻把这个木头小人凑到了神龛前的长明烛上,要把它直接烧了。
被他抓在手上的魏三婶,嘴里“呜呜――嗬嗬――”的怪叫着,听得魏宁毛骨悚然,回头一看,吓得他冷汗直流。
魏三婶的身体扭曲着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脖子跟断了一样垂在胸口上,头发一根根叉了起来,惨白着脸,一摇一晃,吓得魏宁手一抖,差点把她扔出去,她的头慢慢抬起来,魏宁看到她的眼眶里黑乎乎的,没有眼白,这――鬼物的眼睛才是这副样子啊!
她枯瘦的手慢慢举起来,往魏宁伸过去,眼看着就要碰到魏宁。
魏宁再也不敢磨蹭,他把木头小人对上了那根长明烛的火头,想把它烧掉,但是那根长明烛太细了,火头小,再加上那木头是湿的,更是难得点上火,只把外面的头发、红绳子烧掉了,木头小人身上的血迹也被火焰烧得发黑。
就在魏宁心里一松,以为事情终于被他搞定的时候,事情却起了变化。已经烧出了火星子的木头小人,突然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惨叫声,尖锐得差点刺破人的耳膜,刺耳得让人想撞墙一死了之。
伴着这尖叫声,魏三婶慢慢站起来,扭曲着身子,往魏宁的方向走去,她越走近,魏宁就觉得呼吸越困难,到了只离三步远的时候,已经张着嘴没办法呼吸了,他抖着手,把那张黄符纸拿出来,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往前一扔――
魏时是要他直接把黄符纸贴在魏三婶身上,这样威力才最大,但是也说了,要是情况紧急,挨不到魏三婶的边,可以直接把符纸往魏三婶的方向丢过去,也能起一定的作用。
那张黄符纸还没碰到魏三婶,就在半空中无风自燃。
魏三婶动作一停,嘴里发出“嗬嗬――”的叫声,全身抖动,似乎痛苦不堪,魏宁趁着这机会,正要把那枚古钱币塞进魏三婶的嘴里――他也是好心,魏三婶这副样子一看就是走邪了,这枚古钱币能驱除阴气,想必有用。
就在这时,那只长明烛发出“啪滋”一声轻响,火头一跳,熄灭了,堂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人并不是惧怕黑暗,而是惧怕黑暗里的未知。
突如其来的这一出,让魏宁心里一紧,一股阴冷的气息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充斥了整个空间,把魏宁紧紧地裹住,他的手一下子变得僵冷,一动也不能动,而近在咫尺的魏三婶,也突然间无声无息,连粗重的喘气声也听不到了,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魏宁紧张得额头上落下一滴滴的热汗。
“呵――”一声轻轻地叹息在魏宁耳边响起,低哑,带着惆怅,声音很熟悉,魏宁知道,自己听过不止一次。
魏宁瞪着眼前这一片黑暗,壮着胆子,大声说,“你要阻止我?我不晓得魏三婶为什么要害晏华,你也看到了,她现在这样子,是在害人害己,早晚会把自己搭进去!”
那股阴冷的气息沉默着,却还是徘徊不去,魏宁手握成拳。
它一定要护着魏三婶,魏宁也毫无办法,现在只要自己能全身而退,再把晏华救起来,魏宁慢慢地挪动了已经接近麻痹的手,僵硬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捏在手上之后,心里一喜,抖索着,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凭着直觉选了一个方向,砸了过去,“砰――”,不知砸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动。
紧接着,那股阴冷的气息躁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