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傅员外从里屋来,对众人礼,询问事故。
呜呜渣渣,七嘴八舌,众人复述前项,堪讲明白。
到底是念过书的,傅员外眼睛眯缝,食指搭拇指扳玉上搓了一搓,心里当时变出计较。
“如此,只有三个法子可使唤”
“一来轮值守夜,火把交替,昼夜长明,叫那野货不敢近前”
“二来差人报官,急去急回,领导官兵再剿上一剿。只是衙门擂鼓时分,需得先受三十大板,防止冤者叫谎,此去非膀大腰圆者不能行”
“三来嘛,傅某自持有些余财,愿祭献六畜家什,劳烦老少一同焚香叩拜,告与本山土地爷爷听,请上天走一遭,请天兵天将来管”
“三者同行,定叫山君脱白骨,腌一壶好酒出来”
村民们听罢,虽然有许多地方不甚了了,但听着就很有道理的样式,想必差不离,于是轰然奉承。
等热闹过,众人按辈份坐好,一一念叨详细章程。
说值夜,家家户户派人头出来,两三一组,黑白倒班。
那请神,反正不是自己出资,到时候随大流,只管磕头就是了。
只是去县里报官有点犯难。
有人说水远山长,有人畏猛虎照面,有的心惊悬崖高耸,有的思虑毒瘴坟碑,还有几个,嘟囔衙门没有人味儿。
喊冤也要打一通?听说那地方下手黑,亨氏心尖都得疼噢。
董铁匠常年打铁,炼出来一副好身骨,又怕是被火毒浸染,连带着脾气也暴躁。
这时候见没人吱声,怒从心头起,翻身带倒花梨椅,敞开嗓门叫:
“羊倌贫弱,却有肝胆跟随”
“员外财壮,不吝照顾乡里”
他环视四周,所见者皆不敢应,又道:
“俺只晓得打铁,方外地方出不了大力,这一遭分明是老天注定,再无比俺合适的人物”
“且去,且去”
铁匠往外赶,不料被身后拽住,大家伙一齐劝:
“莫冲动,莫犯浑”
“永娃在家等你哩”
到底没奈何,这打铁的把孩儿托付列位,说好生照看,一梗脖子就要赶去县里报官,大有不复返的架势。
“慢来,慢来”,傅员外将他拦下,一招手,帘子里排出一队小丫鬟,手拖点心干粮,清水瓜果。
方了,管事自院子里带来众护院,打眼瞧过,皆乃精壮汉子,周身劲衣扑面,虚扶弓剑刀叉。
“此去万难,唯有董公敢能行,吾这些个如芒在背,实在汗颜”
牵起手交着心,员外眼眶通红:“没别的,备些吃食,伴些好手,只盼一路安定,不招惊扰”
一干人等齐作揖,山呼:“盼董公早归”
“盼董公早归乡里”
那铁匠,背着诸人扬了扬手,慢慢去的远了。
另一边。
董永尚不知父亲以身犯险,誓要挣一个山河太平与家乡。
他哭过一阵,屁股蛋上疼痛消散,一只眼睛拔门缝向外看。
大街上铁风刮骨,见不得人影,瞧着瞧着顿感悲凉。
怎说也是顶风屙尿的孩子头,现在竟被关在门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着想着又生委屈,不免抽噎。
这时,一只狸猫打街外远处来,细瞧,身后领只兔子。
诶,怎说“领”?
只见那猫儿步伐从容,尾巴翘起,走的惬意了,还勾出个弯,偶尔迎风将毛吹的逆了起来,更显灵性。
稍落后几步,灰毛兔子两眼茫然不知所措,蹦一下休息一下,三瓣嘴不停倒吃,始终不敢远离。
“阿狸,阿狸”
董永把门掰出条缝,扯脖子嚷:“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