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相公说得有理,但按照朕的想法,是否可将广州作为一处试验之地,若此地经营得好,那么日后再推广至沿海各个可行的港口;若经营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也是广州一地的问题,我们完全有能力在短时间内解决,也能把风险范围控制在最小。范相公觉得如何?”
范质突然眼前一亮,对啊!先把广州经营起来,好坏都是这一个地方的事情,若是经营得好则另说,想必到时候不用自己提及,也会有别的大臣自请在所辖地域设立出海贸易港口。
“陛下言之有理,是臣狭隘了,照陛下的意思去做,我大周定能摸索出一套出海贸易的新路子,臣觉得此策可行。”
连范质都点头了,魏仁浦作为柴宗训的死忠肯定是没有意见的。至于王溥,他刚刚才接下了北边扩大互市的差事,恨不得把南边出海贸易的事也揽在自己身上,更加不可能反对了。再看韩通,许是心里乐开了花,忘了表情控制,被柴宗训当场抓了个现行。
“韩相公为何发笑,你这是同意朕的想法还是不同意?给个准话吧。”柴宗训自然知道韩通是百分之一百同意的,毕竟目前所有的互市利润大部分都划作了军费开支,朝廷赚得越多,军队不就能得到更多嘛。
“陛下,臣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如此利国利民的好事,臣高兴还来不及。”
众文武见几位大相公皆站在陛下一边,都表示赞同。唯独只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表示反对。此人正是之前质疑过互市协议乃是韩通等人私议,以及为南平高氏政权说项的谏官。
“陛下,臣有一问,若官民皆可出海贸易,我大周是否有与民争利之嫌,如此一来,百姓会如何议论陛下,周边四邻又会如何看待我大周?”
历来谏官皆以纠帝王之错为使命,唐太宗时期的魏征便是出了名的谏臣,但柴宗训看着站在殿中的这位,仿佛就是为了反对自己才站出来,完全没有将此事的利弊说清楚,只是单纯为反而反。
一旁的王溥使劲给这名谏臣眨眼睛,可他好像没有看到一般,依然坚持己见站得笔直。
“朕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臣侍御史陈南金,曾在安国君节度使李继勋麾下任掌军书记,蒙王相公提拔任谏官之职。”
“陛下,陈南金乃前开封少尹、司农卿王敏之婿,臣父因与王敏有旧,臣亦是念在陈南金是个有才之人,不忍其因李继勋战败,被黜落后一事无成,这才提拔了他。”王溥此时恨不得捂住陈南金那张嘴,自己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朕没想到你还曾随过军,那朕便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身边有一块金元宝,你愣是不用它去买粮食,怕买空了,便自认为好心想让百姓们先买,但你反而转过头去征百姓的粮食,这是对是错?”
“这,臣不知陛下是何用意。”
“朕之所以想要扩大出海贸易的规模,就是为了给大周百姓喘息的机会。天下一统谈何容易,所费军资财物就是一个无底洞。朕绝对不会通过加征税收来弥补军费的缺口,这才想要在南北布局赚别人的钱。若你认为朕是在与民争利,可这利最终还是归于民的。再者说,有朝廷在前面开路,民间自然会看到出海贸易的好处,不断加入到这个队伍里来,如此国富、民富,才是真的为民谋利。”
陈南金听罢,顿时凝噎,自己确实是怀着能够一鸣惊人的打算,才站出来试图反对满朝文武都赞成的政策,没想到却是自投罗网,暴露了自己的眼界短浅。
“陛下,臣,臣也是关心则乱,臣怕此策会引起民间反感,这才斗胆说出自己的想法,臣知罪,请陛下责罚!”陈南金连忙跪在一边。
面对陈南金的请罪,柴宗训确实短时间内不想看见他,谁让这人每次进谏都精准地踩在了柴宗训的话茬上,确实是有点不给自己这个皇帝面子了。
“想来你还是太过远离‘江湖’,居‘庙堂’太久了。既然你觉得出海贸易不可行,便亲自去看一看吧,朕就迁你去广州市舶司,给潘美二人打下手,好好学学看看。”
“臣,叩谢陛下隆恩。”陈南金踉踉跄跄地走出文德殿,心想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去广州就去吧。
如此,以广州为试点,柴宗训所提的出海贸易一事算是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