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令姝指了指皇帝手中的奏折:“只是见自家兄弟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朕哪里紧张了。”
夏令姝点头:“你的确没紧张。”皇帝想要翻白眼。
顾元钒行了礼,还没坐下,皇后身边的宫女就热情的捧着桃子放在了皇帝和他中间,几双眼眸望着他咄咄生辉。
顾元钒抿着唇瞅皇帝,皇帝低着脑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两个人一起商讨国事,一起批阅奏折,一起算计着倒霉的大臣。夏令姝在不远不尽的地方喝茶、吃点心、看书。
明明是很适意轻松的氛围,两个大男人却只觉得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脑袋上。
夏令姝只差点说:“你们忙活你的,别管我。实际上,我是第三者。”
顾双弦垂着脑袋,唉声叹气,很想对自家兄弟解释:“我对你没意思,麻烦你忙活完了就快点滚,别在皇后面前表现你对我的依赖,老子不稀罕。”
实际上,顾元钒才是最郁闷的:“明明是皇兄你叫我来的,现在又一副你才是受害者的样子,你糊弄谁呢!告诉你,本王从来不吃桃子,吃了会拉肚子。皇后送来的桃子,更加会要了我的命。”
三个人三份心思,假装忙碌了一个下午。
最后,顾元钒在夏令姝小小的哈欠中轻声道:“如今万事安稳,臣弟想要重新娶一位王妃,皇兄皇嫂可有何好的人选?”
顾双弦瞬间挺起胸膛,还没说话,皇后就道:“好好的,怎么想起娶亲了。”
顾元钒笑道:“王府没有女主人料理,到处都乱七八糟,太糟心了。”
夏令姝思忖了下,一语双关道:“有些流言蜚语,你别太在意。过去的事情,总归过去了。”
“嗯。谢皇嫂关心。”
皇帝似乎没听懂两人的话,绕过桌子拍打着自家兄弟的肩膀:“你确定只要娶女子?如果你看上了哪家的公子,皇兄也替你做主娶进门。”
顾元钒一把拍掉皇帝的爪子,鄙视他:“那些个娇滴滴的公子哥儿,皇兄你留着自己用吧。臣弟告退了。”说罢,还真气呼呼的走了。
他是真的气走的,顾元钒自己知道。他十分明白皇兄那句话的意思,他更加明白皇后的担忧。
与其有人去揣测定唐王与皇后之间的暧昧,不如让人八卦皇上与两位当权王爷之间的□□。真相太残酷,他们所有人都承担不起后果。
“大雁朝没了皇后无所谓,没了定唐王也可以,赵王於危难之际救国不一定能够成功,可他有自己的兵马,拼死也能够冲出重围。可是皇上呢?就算没有病重,他能否带领着皇城的禁军去对抗大雁朝一半的反叛兵马?他逼走了我,将太子推给了夏家,将公主李代桃僵,整个天家就他孤家寡人。”
在那个血腥的夜晚,他顶着小卦子的面皮,站在荒山上遥望着灯火通明的皇宫,听着夏令姝冷静而克制的分析着局势。
她的人随着他出了宫,可是她的心,却留在了皇兄的身边。
“你有没有想过,失去了父母、兄弟、妻儿的顾双弦要如何去战胜叛贼?”
“硬拼肯定不行,迂回战术也只会拖延时间,将整个皇城陷入无休止的战争之中。到了最后,不管哪一方胜负,剩下的只会是一片荒芜的城市。这样的战争,大雁朝消耗不起,领国也会蠢蠢欲动。内忧外患,大雁朝危矣。”
“作为皇帝,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输,他也不容许大雁朝端送在他的手上。”
“他必须胜,但他如何得到胜利?”
他会得到胜利的,顾元钒想。在他的心中,顾双弦是为了皇位可以牺牲一切的人。他让自己劝走夏令姝,这就说明他已经放弃了她。只要顾元钒加把力,夏令姝会跟着顾元钒天涯海角。他相信顾双弦对皇位的执着,也相信这半年多他们三兄弟针对假定唐王的一系列布置,他们会胜利。
也许,最后只有顾双弦一个人迎接胜利。
不过,顾元钒会得到夏令姝。
“顾双弦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夏令姝说。她的身后是皇城缓缓燃起的通讯烟火,她眼中的绝望漆黑一片,只有一簇火苗在里面燃烧着。她说:“顾双弦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必要的时候,他会抱住敌人,一起自焚。”
她似乎在落泪,可她在笑:“他就算死,也必须死在我的面前。”
“我恨他。”
夏令姝恨了顾双弦好多年,大雁朝的皇后恨不得将她的皇帝给千刀万剐,所以,她要回去。
那一瞬,顾元钒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争不过自己的六哥。
顾元钒站在定唐王府的牌匾下,凝视着空落落的大门内,似乎看到了当初他皇兄站在宫殿里,遥遥望着森严的皇城。那时的皇兄,相当的寂寞。
定唐王也害怕寂寞,所以,他决定还是忘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