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止从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微微将少年的怀抱推开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可有师父师叔的消息?”
孟青彧一下子愣住了,刚才还是喜色满溢的眼神中透露出难掩的悲哀,他默默地低下了头,不忍心去看小止的眼睛。
看到他陡然变化的神色,小止心中一下便明了了。她竭力压制着悲痛的心情,哑着嗓子问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孟青彧背过身去,不断抖动的双肩暴露了他此刻心中的剧痛,“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师父和师叔。他们都是为了掩护我才惨遭毒手。”
肩上覆上的一双小手,让空行更是忍不住低声哽咽起来。他转过身来,泪眼婆娑地望着面前小止,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始末,“我的母妃董氏本是秦淮河畔的一名歌姬,后被当地官员买来赠与父皇。母妃产下我,便随父皇的正妻琼华长公主入了蜀地。因我是庶出,便整日里少不了被欺负,琼华长公主也愈发看我们母子二人不顺眼,于是便处处刁难。母妃怜我年幼,不忍心让我跟着受气,便向父皇请示送我去了山中寺庙修行。且差了当时的家将陈广,也就是那日赶来搭救的陈镖头,客居在蒙顶山下,以便护我周全。父皇其实一直都有拥兵自立的心思,去年便开始屯兵征战,先后攻克了东西两川的领地。唐朝皇帝忌惮孟府的十几万大军,又不知从何处得了我身处寺庙修行的消息,便想着以我为质,挟制父皇。那夜追杀我们的人,便是天下第一帮卷云龙中的杀手。唐朝皇帝为了不留下为后人所不耻的证据,便想着假借江湖人之手,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那日,他们先劫持了奶娘,师父和胖师叔随后赶到查探情况,也惨遭毒手。你我二人下山时被同时在场的陈镖头发现,便尾随我们回了寺庙。只可惜了慧海师叔,他本可以逃过一劫。谁知杀手们为了销毁罪证,便一把火烧了整个寺庙。慧海师叔连夜上山,奔入火海救人,便没能再出来……”
空行的一席话,让小止唏嘘不已,深深感叹于命途的坎坷。她早就料到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但没想到竟是涉及到了唐朝和蜀国两个国家之间的杀伐征战,刀光剑影下掩盖的竟是如此不堪的政治企图。是啊,个人的生死对于两个国家之间的对抗是何等的渺小,谁又会在意这一切呢?
见小止听得此消息后,悲伤到不能言语,孟青彧又忍不住开始责备起了自己:“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至于又一次的流离失所。是我害了大家,害了师父师叔,也害了你。我……”
小止心知他内心的愧疚,但是这一切又与他有何干系呢。暂且不说他的出身自己无法选择,这件事的发生,他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呢?
“你不要这样说。”小止从怀中掏出锦帕,细心地为少年擦去面颊上的泪水,“当年若不是因为你,我或许早就死在了逃荒的路上。边福寺没了,大家都很伤心。我不能任由你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这对你不公平。”
孟青彧满眼含泪地看着小止,分别这么久,她确实变了。往日里经常和她争吵个不休的小丫头,此时由她嘴里说出的一席话尤其的暖心。
“我想师父师叔在天上,也不愿看到你我二人因此而郁郁寡欢。最重要的是你大难不死,他们的牺牲便也有了价值。你平安渡劫,这才是他们真正希望看到的,不是吗?”知道真相后,小止的心中虽然仍是难以抑制的悲痛,但是却感到坦然了许多,她知道,生者能够安然度日才是对逝者最大的告慰。
“我回到皇城后已差人重新修缮了边福寺,师父和师叔安葬在了那里。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陪你一同回去拜祭。”这或许是他唯一能够做的事了,唯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他内心的愧疚。
“嗯!”小止用力地点了点头,含着泪对着空行笑了笑。
“小止。”空行将面前人的双手紧紧握住,说道:“我知你这些日子定受了不少委屈,今后让我保护你吧,我会尽力让自己变得更强,不会让你再蒙受苦难。”
望着孟青彧满含深情的目光,小止虽然原本早已打算想要尽早赶去洛阳。但此时二人好不容易才相聚,她不想轻易拂了空行的好意,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孟青彧见小止点了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意,他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好长时间。
“带你来寻我的那个人,你是如何认识的?”
“那人于我有着救命之恩。他是商贾人家,名叫陈焕,其余的我便不知了。他说很是仰慕你的为人,便托我引见。你若是无意结识,我现在可以立马去回绝他。”小止实在是不想让空行为难,虽早前已答应了陈焕,但仍是忍不住想要反悔,即使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不,我倒很想认识认识此人,当面拜谢他。你去替我把他叫来。”空行一听说此人对小止有救命之恩,立马忍不住想要当面向他聊表谢意。
小止心中还是有些犹豫,起身走到门口仍不断回头。她知空行现在身份贵重,自己又对陈焕的为人知之甚少,深怕会牵扯出什么有害于他的事情来。自古官商勾结,中间的各种尔虞我诈之事就不曾断绝。
“快去啊。”孟青彧冲她笑着摆了摆手,催促她快些将人请来。
小止心一横,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与其在这里顾左顾右,还不如豁出去赌上一把。谁胜谁败,日后自有定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