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晚婚晚育保证书。”童主任很肯定地又说一遍。这会儿轮到他不解了,他抬起眼睛看着惊诧不已的辛平,像是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辛平没想到,报到的第一件事儿会是计划生育。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她当然不会不知道,但是,她没有想到这里对计划生育工作的重视程度超过了教学。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一点勇气似的,然后问:
“没有对象也得写吗?”
“当然。”他将眼睛瞪得大大的,对辛平的不解很是置疑。
“噢!没有对象也要写晚育保证?!“辛平一字一板地,像是问对方,也像是在回答自己。同时她不解的想,什么事呀,什么时候有对象还是个未知数呢,就要写什么保证。心里虽这样想着,还是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稿纸,放到童主任的桌子一角,写上了“保证书”三个字。
“晚婚晚育保证书!”看到她落笔,童主任纠正道。辛平招起头,看了他一眼。还真是叫真儿!她心里说,但还是顺从地将上面的这页纸撕了下来,重新开始:晚婚晚育保证书,然后问:
“往下怎么写?”
“怎么写?大学生不会写保证书?!”他惊讶地说道。
“不是不会写保证书,而是你要求的内容不会写。”辛平并不示弱,她的口气里带有不满。
“那有什么难的。就写上本人保证不到二十三周岁不结婚、不到二十五岁不生孩子。噢,我说的是周岁呀。”他倒不在意辛平的口气,说得自然。辛平脸又红了起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的青年人刚刚从喊苦命口号的氛围中走出来,一脑子的“革命主义”,对情感还不是很开放,那时候,人们都很少说“恋爱”、“我爱你”这些让人听起来脸红的词儿,有的人从认识到结婚都没有说过一个“爱”字。所以还没涉足恋爱的辛平,说起婚嫁、生儿育女的事来,能不脸红吗?她红着脸,按着童主任的要求把保证书写完了。
“怎么,都大学生了,说起这个事来还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有不少年轻人中学还没毕业,就开始处对象了,有的家长也认为能有几个人上得了大学呀,还不如早点结婚生子呢,家长不管,学校也管不住,高二的学生这个假期就有会亲家的,还请老师参加呢,你说说,你都参加工作的人了,说说这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好了,我带你到数学组去。”童主任的口气有点像是在说自己的孩子,说着站了起来。
辛平心里好笑,这是什么事儿呀,中学生会亲家,没听说过,这样的学生还能考上大学?这样的学校升学率从何谈起呢?
童主任介绍说,数学组是学校最大的组,师资力量也十分雄厚,所以,学校没有给辛平安排课,让她先跟老教师实习一段时间,让辛平不要有想法。怎么会有想法呢?她天真地想,总这样才好呢,那样调转就没有障碍了。但辛平还没来得及得意,童主任就又告诉她说:不会让她呆多久的,因为这学期学校又增招了两个职高班,只是要过一段时间这部分学生才能入学,到时候老师可能还不够用呢,童主任边走边说。
计划生育要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谈,而正常的教学工作可以边走边说,这让辛平感到这儿的办事儿方式真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