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没喝得到了赵佶,就令他与赵桓改穿胡服。李若水抱住赵桓,放声大哭,大骂金人为猪狗。金兵将李若水拖了出来,捶打数下,打得他血流满面,晕倒在地。粘没喝连忙喝住兵士,令铁骑十余人守护,还叮嘱道:“要保证李侍郎无恙,违令处死!”李若水绝食,金人一再劝降。李若水叹道:“天无二日,若水岂有二主?”
粘没喝又胁迫赵佶和赵桓召来皇后、太子,孙傅留下太子,没有遣送过去,想设法保全。偏偏卖主求荣的莫俦,一定要太子出宫。范琼更凶恶得很,竟然命令卫士,牵着皇后、太子上车而出。孙傅大叫道:“我为太子太傅,理当与太子共死生。”当下将留守职务,交给王时雍,跟着太子出宫。百官军吏跟随太子大哭。太子也哭喊道:“百姓救我!”哭声震天。范琼请孙傅还朝,守门的金人对孙傅道:“我军只想要太子,与留守何干?”孙傅答道:“我是宋朝大臣,还是太子太傅,誓当跟从。”于是寄宿门下,登待命令。
李若水留在金营数日,粘没喝召他问话,商议立异姓之事。李若水不和多话,只是骂他为剧贼。粘没喝还是不想加害,令他退去。李若水依然骂不绝口,惹恼了一班金将,把他打死。粘没喝不禁赞叹道:“好一个忠臣!”他的部将也说道:“辽国灭亡的时候,有十多人死义。南朝却只李侍郎一人,算是血性男儿。”
粘没喝令人召集宋臣,商议另立异姓为君。众官没有人敢发言,留守王时雍暗中问莫俦的意思,他答道:“金人的意思,想立前太宰张邦昌。”王时雍说道:“如果是张邦昌,恐怕众人不服。”说到这里,刚好尚书员外郎宋齐愈,从金营到来,传金兵之意,纸上写了张邦昌三字,还说道:“不立张邦昌,金军也许不肯退兵。”
王时雍于是决定,将张邦昌姓名,列入议状,令百官盖印。孙傅、张叔夜都不肯盖印,由莫俦报知粘没喝。粘没喝于是派兵把孙、张抓去,分别羁押在营中。他召张叔夜入帐,骗他说道:“孙傅不肯签名盖章,我已将他杀死。你老成硕望,岂可与孙傅一同赴死?”张叔夜说道:“我世受国恩,应当与国共存亡,今日宁死不签名。”粘没喝不禁点头,于是令人把他依然押下。
太常寺簿张浚,开封士曹赵鼎,司门员外郎胡寅,都不肯签名,逃入太学。唐恪本已签名,后来良心发现,竟然吞药自杀。王时雍又召集百官,到秘书省,堵门胁迫签名,外面陈列兵士。他令范琼告诉众人,要拥立张邦昌,众人都唯唯听命。只有御史马伸、吴给,约好中丞秦桧,自己写状,表示愿意迎回赵桓,严斥张邦昌。
事为粘没喝听说,又派人把秦桧拿去。莫俦于是持议状到金营,邀张邦昌进居尚书省。此时张邦昌本想自尽,有人对他说道:“相公前日没有效死在城外,今乃想涂炭一城么吗?”张邦昌于是安然居住,静听金人命令。阁门宣赞舍人吴革不肯屈节异姓,秘密联络内亲事官数百人,想诛杀张邦昌,夺回赵佶和赵桓,约定在三月八日举事。
可是在约定时间的前两日,听说张邦昌在三月七日受册,于是不能再等,当即于三月六日,各焚居庐,杀了妻子,在金水门外举事。吴革披甲上马,率众夺门。刚好遇到范琼出来,问明来意。他假装表示同情,当即给吴革入进门。等吴革一进去,范琼一声呼喊,他的部属冲了出来,把吴革拿下。
吴革不停地痛骂范琼,当即被杀。吴革有一个儿子随军,也同时被害死。他麾下的一百多人,都被杀死。次日,金国派人带着册宝来到,立张邦昌为楚帝。张邦昌向北拜谢,受册即位,并升文德殿,设位在御座一旁,接受百官庆贺,遣阁门传令不要拜见。王时雍竟然首先拜倒,百官也一律跪地。张邦昌倒是自觉不安,不敢接受,在东面站立。
当日风霾日晕,白昼无光。百官虽然行礼,总觉得有些凄楚。张邦昌也是脸色变化不定,只有王时雍、莫俦、范琼等人,欣欣然有得意之色。张邦昌命王时雍知枢密院事,莫俦签书院事,吕好问领门下省,徐秉哲领中书省,职衔上都加上代理。张邦昌自称为予,命令称为手书,百官文书,虽然没有改元,但是已经撤去了靖康字样。
只有吕好问所写的文书,还是写着靖康二年。王时雍进殿,对着张邦昌,曾经自言臣启陛下,还劝他坐在紫宸垂拱殿,接见金国来使。幸亏有吕好问极力相争,张邦昌这才没有实行。赵佶在金营,听说张邦昌僭位称帝,不由流泪说道:“张邦昌如果能死节,社稷也有光荣。现在他既俨然为君,还有甚么希望?”他自己苟且偷生却指望别人死节,也是好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