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衡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然后想起一事,提醒道,“祖母不是让你重新抄写家规?”
九姑娘哀叫了一声,含糊着声音碎碎念道,“不就是写的潦草了一些吗,我就不信八姐写这样,祖母会让她重写!偏心眼儿!”
林瑾衡就只看到九姑娘嘴唇动个不停,语句却没听明白,疑惑道,“九姐姐在说什么?”
“就是可惜一下,”又高高兴兴道,“反正没多少,我今天就写好了,你明儿下午在府里吗?”她记得林瑾衡明天整个下午都没课,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出府,想起来就是羡慕嫉妒恨,重华长公主经常带着林瑾衡逛京城,有时候还在城外别庄住上两三天,这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她除了做客和上香想出个门都难。
“我在家,你只管来便是。”林瑾衡答道。
###
“你们都下去,有人来了通报。”陶刘氏进屋后挥手让屋子里伺候的人都下去。
陶芳菲手一抖,慌乱的把手中的荷包塞到针线篮子里,又不放心的拿了丝线掩盖,才起身上前迎接,“母亲。”
陶刘氏坐在绣架前,似乎没看见女儿不自然的神色,拍拍身边的空位,让陶芳菲坐下,目光仔细打量,末了道,“这阵子我见你总是在屋里做绣活,也该到外面去瞧瞧,这时节园子里的花开的正好!”
陶芳菲眼皮子一颤,细声细气道,“姨母说带着那抹额很舒服,我就想着再给她做一副。”
“你姨妈待我们是没话说,差不多就把你当成亲闺女了,你孝敬她也是应该的,万不可惹她伤心。”
陶芳菲忍不住心跳加速,只觉得今天陶刘氏的话怎么听怎么带着深意。
“你姨妈如今最操心就是你的婚事,为这事,弄得你二表嫂也难做,到底不美,日后总要你二表嫂孝敬她,若是让婆媳生了隔阂,可不就是我们的罪过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陶刘氏看着陶芳菲轻轻的问。
陶芳菲低着头看着针线篮不会说话,陶刘氏的心就渐渐地往下沉,“我看那林佑安就不错,已经是举人老爷,家境殷实,又是个老实本分的,你能拿捏的住。不管是林家子的身份还是你的缘故,府上总要关照一二,给你挣个诰命不是什么难事。胡妈妈也和我说了,国公爷也有这个意思。”老太太嫌弃林佑安不会告诉陶刘氏母女林晋海的意思,但是陶刘氏有胡妈妈在手,该知道的也都知道。
“如果你愿意,我去和你姨母说,此事必成,也省的她老人家为你发愁。”
屋子里安静的只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半响陶芳菲偏头看窗台上的牡丹摇曳,轻声道,“每三年就有二百多名进士,出人头地者几何,身居高位功成名就的还不多是那些名门子弟。外祖父这样的寒门学子,十几年才出一个。除了家世,我哪里不如府里这些人,凭什么她们一出生就注定富贵荣华一生,我却要一步一步往上爬,还不一定能和她们站在同一个高度。”
“老天本就是不公平,一些人生而为王,一些人生而为奴,连你都不甘心,那姚黄和魏紫她们是不是也得不甘为什么自己只是奴婢呢!这世道可不就是乱套了!”
“如果她们想上进,我也不拦她们,没什么是注定不变的。”陶芳菲淡淡道。
“你,”陶刘氏差点被陶芳菲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气的倒仰,一伸手掀开丝线拽出一个荷包,迎客松悬崖峭立,端正大气的款式,分明是成年男子的荷包,抖着手上的荷包,陶刘氏怒声道,“这就是你的上进,你的上进!一个女儿家给不相干的男人绣荷包,你的女四书都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气到一个程度都开始口不择言了。
陶刘氏实在是对女儿失望之极,陶芳菲容貌旖旎,她更不敢放松了对她的教养,就怕她举止言行不够稳重给人轻瞧了去,只是哪里想到女儿的性子成了这副模样。
“是魏紫和您说的吧!”陶芳菲转瞬就知道是谁告密了,她的事情也就魏紫和姚黄知道,姚黄是个认死理的,那就只有魏紫了,轻嘲道,“这又何尝不是魏紫在上进呢,知道依附您前程更好!”
陶刘氏被刺得几乎想一个巴掌打下去,冷笑道,“她是为了你好,她见劝不动你,才来和我说的,你居然偷偷和,和”后面的话,陶刘氏实在是难以启齿。
陶芳菲面色平静的接道,“我是和四老爷私下见面了,”四老爷儒雅风趣,和被酒色掏空了的六老爷一比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便是林修明也少了四老爷的成熟,何况四老爷不到四十就是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