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纳西奥回头，对他微笑起来：“原来是这样，你早点说不就行了？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他撇了撇嘴，说：“虽然你装腔作势又惹人讨厌，但你很了解安娜，对吗？”
“的确。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称得上是了解她的，我正好是其中一个。”
克里斯蒂亚诺忍不住追问：“那另一个是谁？”
伊格纳西奥有意吊胃口似的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公布了答案。
“艾伦·琼斯。”
不出他所料，克里斯蒂亚诺立刻拉长了脸。
“第二个人应该是我才对……”他小声埋怨。
“不用那么不高兴，亲爱的阿多尼斯。”
克里斯蒂亚诺为他的称呼翻了个白眼，才问：“你现在可以开始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烦人的家伙？”
“我也许的确知道你想要的那些答案。”伊格纳西奥悠然说，“不过，问题来了：作为一个装腔作势又惹人讨厌的烦人家伙，我有什么理由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
克里斯蒂亚诺脸上一阵抽搐，然后气笑了：“我那么说你，我很抱歉！需不需要我向你下跪认错，赔礼道歉，再亲你一口？”
“最后一个主意还不错。”
克里斯蒂亚诺猛然鼓起青筋，暴躁地骂道：“滚你妈的！我打你一拳倒是可以！”
“唉……你的脾气怎么还是那么坏？”伊格纳西奥满脸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又微笑了起来，“不过，火爆率真，很迷人。”
克里斯蒂亚诺差点吐血，强忍住真的出拳的冲动，反复深呼吸，然后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我实在太没礼貌了。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非常感谢。”
“啊，不用那么客气。我很乐意为你答疑解惑。”
克里斯蒂亚诺按了按太阳穴以求平心静气，总算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知道安娜……有去过英国吗？”
伊格纳西奥略一琢磨，便大约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没由来地问这样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深不可测地一笑。
“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知道……我在英超的时候，她有没有在现场看过我的比赛。”
“就算有，也没人知道。”伊格纳西奥回答，“我已经是全世界最了解她的人，但就连我也是等她来了马德里才第一次知道，她爱罗纳尔多。在这以前，我甚至好几次和她在你的广告前走过，她却显得毫不在乎的样子，更没停留过……所以，如果她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还去现场看了你的比赛的话，显然她也坚决拒绝被任何人发现。”
克里斯蒂亚诺怔住，关注的重点也转移了，茫然地问：“为什么？我知道她很早就爱上我了……为什么她这么不愿意让人知道？”
“也许她没那么早爱上你。”伊格纳西奥漫不经心地回答，“又或许……她觉得被人知道她爱你，会是一件耻辱的事。”
这句话倒是事实，但他知道听的人多半不会往正确的方向理解它的意思。
而克里斯蒂亚诺的也果然不悦地绷紧了嘴。
伊格纳西奥咧嘴一笑：“老实说……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也的确觉得这简直是耻辱，她怎么会爱上一个没品位，没修养，庸俗又愚蠢的无聊人——不要又这么生气地瞪着我，我早就已经充分认识到，我错了。你非常有魅力，她的眼光也好极了。”
克里斯蒂亚诺咬咬唇，勉强说服自己不要在意，换了另一个问题。
“安娜以前在罗马的时候，或者更小的时候，身上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对你来说，怎样的事算特别的？”他作出一副思索的样子，“三次自杀经验算不算？”
克里斯蒂亚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当然！上帝，那都是怎么回事？”
“你需要细节？第一次，神户地铁卧轨。第二次，跳进台伯河——她的肺就是从这以后有了问题。第三次，最刺激，放火自焚——幸亏只是毁了一幅画。”
克里斯蒂亚诺呆呆出神，难以消化所闻。
“……为什么？”
“为什么？如果你想要的是一个不那么虚无缥缈的，像是生活压力之类的容易理解的原因，那么没有。也许她只是觉得现实没有意义，想要探索另一个世界而已。”
“好吧……那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她的家人是怎么做的？”
“还能怎么做？她的母亲只是个柔弱无知的妇女而已。她毫无办法，又害怕女儿再自杀，只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至于她的父亲——我的朋友，他忙于生意，只能委托我来解决这件事。”
克里斯蒂亚诺窒息了，艰难地重复：“精神病院？”
“是的。不过她只是在里面住了一个月。我很快说服她的母亲把她接回家了。然后，我就推荐她去了美国上音乐学院，她也没再自杀过了。”
克里斯蒂亚诺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中，神情恍惚怅然。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抬起头。
“我们第一次遇见，是她骑着自行车冲出马路，差点被我的跑车撞上……如果这不是单纯的意外，也不是她接近我的计划，那她会不会是自杀？”
闻言，伊格纳西奥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
“我想是这样。”他回答。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
被美的本身杀死，撞碎，崩毁，对她来说无疑是绝佳的归宿，也的确会是她所求……但这场车祸能带来的，不止有死亡。
谁都不可能忘记一生中第一个，大概也是唯一一个死在自己手中的人。
她的死，将令罪与罚的枷锁，血色的梦靥，生生世世束缚住这个毫无过错的美丽青年，并拖着他至纯至善的清白心灵同她一起沉沦到地狱中。
不过，他估计罗纳尔多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层的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自杀也好……精神病院也好……为什么都不能告诉我？”克里斯蒂亚诺伤怀地自言自语说，“我说过她可以相信我……我们真正相爱，就应该完全属于彼此……无论什么样的烦恼，我都可以陪她一起承受。”
伊格纳西奥几乎想放声大笑。
他非常好奇，当罗纳尔多知道，他的爱人竟对他怀有如此狠厉的恶念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那双暖棕色的眼睛是否会像小鹿一样惊骇？那灵敏迅捷的双腿是否会迫不及待地开始逃跑？那纯洁无暇的灵魂是否会蒙上阴影？
“我根本不会介意那些事……她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克里斯蒂亚诺又埋怨了一句。此时，窗外昏黄的阳光渐渐落到了在他精致的脸上，他上挑的眉微微皱起，清澈的棕眸显得十分委屈。
伊格纳西奥欣赏着这一幕，突然又觉得让他保持完全的天真无辜，直至最后一刻，或许更好……当然，这不意味着他不能用别的方式激怒他。
“显然你善良又贴心，不会介意你的女友进过精神病院。”伊格纳西奥说，“我相信她也一样对此深信不疑。”
克里斯蒂亚诺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抱怨：“那她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他意味深长地微笑起来：“她什么也不说，大概不是因为担心你会厌恶她之类的。”
克里斯蒂亚诺愣了愣：“那是为什么？”
伊格纳西奥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她在床上是不是令你无比销魂？反之亦然？”
克里斯蒂亚诺瞬间一僵，怒容满面，一时却气得发不出声音来。
“你怎么能问这种下流的问题！”他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话。
紧接着，伊格纳西奥颇为惊奇地发现，克里斯蒂亚诺脸红了。
噢。真迷人。他想。一个声名在外的花花公子，充满野性，忠于欲望，却还那样单纯羞赧……真是个独一无二的奇妙造物。
显然他的眼神过于露骨了，克里斯蒂亚诺怒斥说：“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故事。”
克里斯蒂亚诺一脸不想听，却没制止他。
“我结过两次婚，两个太太都是罕见的美人。她们都有阳光般的金发，露水般的眼睛，水仙花的体态……虽然不如你完美，但也足够称为缪斯。”伊格纳西奥缓缓描述道，“我对爱这个软绵绵的词没什么兴趣，不过，她们满足我的欲望，我满足她们的幻想，起初，我们的生活也都很愉快……很遗憾，她们最后都犯了同样的错误——”
伊格纳西奥顿了顿，哀叹道：“那就是非得企图用她们理解不了任何抽象东西的脑壳，侵入我的私人领域，打扰我的清净……就算我把什么都告诉她们，她们也只会用肤浅的理解妄自阐释，制造一堆毫无意义的噪音，那么为什么还要浪费我的时间呢？可她们却为此怪我，非逼我一定要把灵魂交给她们不可……唉，越是愚蠢的漂亮女人反而越不肯明白，她们的魅力在形体上，不在精神上，而当她们企图颠倒这两者的地位的时候，只会变得惹人讨厌而已。”
克里斯蒂亚诺一言不发，脸色却骤然难看了起来。
伊格纳西奥则意有所指地补充道：“看来，这也同样适用于漂亮的男人。”
克里斯蒂亚诺攥紧了拳头，怒视他的目光几乎变成了仇恨。
伊格纳西奥只是若无其事地看了看表。
“噢，必须得去找安娜了，不然她就该怀疑发生过什么了……待会儿你千万别让她知道，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不然她会发火的。”他煞有其事地警告道，害怕似的抖了抖身子，“她要是发火的话，真的会很恐怖的……”
克里斯蒂亚诺充耳不闻，仍是两眼泛红地瞪着他。
伊格纳西奥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仁慈地说：“啊……也不用那么在意我刚刚说的。你自己也说了，安娜和我是不同的，不是吗？我想在这个方面，我们的情况也的确有区别。”
他说的也是实话。
不过很遗憾，他说实话的时候，这年轻人老是不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离隔日更的梦想又近了一步！快为我鼓掌！
【盛世美颜，每日一舔】
这章这么魔性到底会吓跑多少天真无辜的小可爱呢，望天。
不过第一卷总算开始看到头了，哦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