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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琋刚至咸福宫,定嫔便拉着她入了内室,继而眼色一扫,明素心下会意,不动声色地屏退了一众宫人,又将门扉紧闭,亲自守在外间。
一时室内只余她二人,千琋见谨慎如斯,忙问道:“姑姑,可是出了何事?”
定嫔神色担忧道:“我骤得消息,你阿玛旧疾复发,卧病在床,恐是垂危。”
千琋如遭惊雷霹雳,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定嫔忙拉她坐下。待平复了心绪,千琋急声追问道:“姑姑,消息可靠么?”她一时实在无法接受此事。
定嫔眉头紧锁,长叹一息道:“此事是你阿玛身边的一位随侍设法传于我,平素但凡有家事相传,皆由他在从中往来,该是不假。”
千琋知其阿玛曾征战沙场,出生入死,负伤无数,当年在战场一度垂危,终靠其身体底子硬朗撑过来,这些年又多加调理方有好转,可到底是烙下了病根儿,若是复发着实叫人担忧!她痛心入骨,垂泪涟涟,深忧其父。
定嫔亦是情凄意切,潸然泪下,她与托合齐自幼兄妹情深,如今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后宫与朝堂从来都是千丝万缕,瓜葛难清。眼下皇上离京,兄长身居要职自然千钧重负,若在这节骨眼上得膏肓之疾,但有差池,不说她在后宫地位岌岌可危,只怕一众族人皆要受牵连,须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然她深知此刻不是感伤之际,定要稳住大局才是。她忙对千琋道:“你即刻出宫,我让胤裪同你一道去府上,见了你阿玛再视情况而定,切记先不可走漏风声!”
千琋思父心切,此刻本就归心似箭,何况个中厉害她亦知晓,自是应允。好在德妃将她留于宫中只是想借由七公主之事唤回圣心,眼下皇上已离宫,她或走或留皆无甚紧要,想来她去辞宫,德妃也不会作难。
待千琋回永和宫,向德妃禀以“离府日久,思念双亲”为由,委婉提出离宫,德妃并不强留,赐下不少金银珠玉于她带回去。千琋谢恩不已。
稍作收拾,千琋便由德妃指派的一位公公送至神武门处,出了偏门,只见十二阿哥胤裪着一身琥珀色立蟒箭袖,面如冠玉,眉目清秀,身姿挺拔,正跨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往宫门这边张望,身后一众侍从肃列而立。
千琋心知定嫔派十二阿哥此去,一则是代她探视兄长,二则是目前事态不明,但有不测,十二阿哥也好先派人稳住局面。
千琋上了马车,车轮缓缓向前,朝着万琉哈府邸而去。此路平坦,却因着她焦灼的心思变得越发漫长而煎熬。良久,马车方停下,她忙不迭地跳下来直往府里冲去,待到了阿玛房前,她急促敲门,片刻门应声而开,只见其额娘钟若嫣立于门内,望着风尘仆仆赶来的千琋和十二阿哥,神色吃惊,千琋顾不得那许多,一面直闯入屋,一面焦急问道:“额娘,阿玛呢?他身子可好些了?”
待掀起软帘入内,只见其阿玛托合齐正卧于床上,他见十二阿哥胤裪也在,便要起身见礼,十二阿哥忙上前扶住道:“此刻并无外人,舅舅不必多礼。”
托合齐遂作罢,钟氏忙拾起一个银灰彩绣团福靠背垫在其身后。托合齐幽幽开口道:“千儿,你怎可贸然离宫?”
千琋见阿玛虽是虚弱,可言行之间似乎无甚大碍,一时略略宽心道:“阿玛,可不是你让人传信姑姑,说是旧疾复发么?更以危在旦夕言之,姑姑心焦,遂让我与十二阿哥一道归府。”
托合齐闻言,目光深沉,若有所思,喃喃道:“传信你姑姑,旧疾复发,危在旦夕么?哼!”他冷哼一声,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望向立于一侧的长子舒起沉声道:“速去将尤锋找来!”
千琋心思活络,观此情形,大概猜透一二,那尤锋定是平素为阿玛和姑姑传信之人,今观阿玛并无大恙,只怕是此人擅传假信,定有目的。
舒起匆匆离去。千琋问道:“阿玛,你若非旧疾复发,莫不是有旁的病痛?”
托合齐漫不经心道:“不过是受了些伤,不碍事。”
千琋却是心头担忧,十二阿哥也不甚放心道:“舅舅伤势如何?我立时寻人来好生医治。”
托合齐阻道:“不必惊动,你只管回去便是,告诉你额娘,我这边安好,叫她不必挂心。”